13 炙热(35 / 46)
电宝,姬颢踩下油门,车滑出去一段距离,突然说:“我前两天回去了一趟。”
廖至泽盯着前方,没接话。
“十小街的老房子全拆了,要重新建一栋居民楼。”廖至泽的余光里是姬颢握着方向盘的手,葱白修长,只是较以往少了枚戒指,显得光秃,廖至泽想起他们以前坐在车里,太阳西沉,与今夜没什么不同,但也什么都不同,“我过去时只看到一片废墟,那栋楼不在了,不然真想再上去看看。”
廖至泽说:“又不是什么景点,何必再看。”
姬颢笑笑,点到为止,不再说下去,按着廖至泽说的开到附近商业街:“是这里吗?”
车刚停好就成了焦点,姬颢从车上下来后更惹人注目,廖至泽默默走在一边,与姬颢隔着一臂距离。
他内心里希望姬颢少说点话,他和姬颢像普通朋友一样走在街上,看似平静,实际各自心怀鬼胎,廖至泽领着姬颢去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姬颢点餐时想要佐餐酒,廖至泽蹙眉:“你要开车。”
姬颢不以为意:“不喝酒吃不下饭,到时候叫个代驾就好了。”
廖至泽只能由他去,点好餐面面相觑,廖至泽想了很久,还是说:“书苑离你的公司太远,而且物业态度一般,不适合你。”
姬颢撑着下巴:“我觉得环境挺不错的啊,房子布局也挺好。”
廖至泽方才在楼下看到姬颢才明白今天他问自己的软装是什么意思,他就是冲着这里来的,找中介只是借口而已:“我的租房合同到今年年底,不续租了。”
姬颢脸上的笑意沉下去,不说话了,靠向椅背,正好佐餐酒上桌,他喝了一口,蹙眉说难喝。
看来性格没怎么变,这五年应该也是被人捧着走过来,廖至泽看他这样,心下倒释然一些:“点果汁吧。”
姬颢却叫来服务员,为难人家要罗曼尼康帝。
“没有黑皮诺,丽伯特呢?也没有?那你们这最好的红葡萄酒是什么?”服务员说了一个牌子,姬颢无语,“从没听过。”
廖至泽看不过去,对服务员说:“给他拿一瓶葡萄汁就好,不用黑皮诺也不用赤霞珠,普通的工业香精那种,谢谢。”
服务员更紧张了,立刻解释说:“先,先生,我们的果汁都是鲜榨的!”
等服务员走后廖至泽才叹气:“你何必为难别人。”
“我倒是想为难你,”姬颢顶嘴,“但我不忍心。”
廖至泽好笑地说:“我得罪你了吗,为什么要为难我?”
姬颢飞快地嗯了一声。
“那你来中国,是来跟我寻仇的了?”廖至泽问他,“寻的什么仇?我有哪里对不起你?”
姬颢搭在桌上的手指蜷紧又放松,他要怎么跟廖至泽说起当初自己幼稚行径酿就的那些后果?他从小就只有被人追着跑的份,高傲享受惯了,本以为出逃一段时间,再出现在廖至泽面前,对方一定会担心害怕得立刻与自己和好,到时廖至泽一定更放不开自己。
可等他与父母坦白,处理好学校的事,带着满满的诚意找回来,已经排练过许多次的剖白,一下飞机却突然变成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流浪汉。
他曾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和高傲付出过两次代价。
一次在身体,烫了永久性的伤疤。
第二次烫在心脏。
五年前。
那栋低矮居民楼逼仄的楼道,把手举过头顶就可以碰到摇摇欲坠的墙皮,姬颢立在黑暗里,手肘磕在栏杆,另一只手夹着一支烟,烟头那点亮光黯淡,烟草没过肺,他眼神呆怔的,在想事情。
他习惯将感情归作玩乐,譬如酒精和致幻剂,都是以刺激大脑皮层取得快感的物品,感情亦同,抚摸、舔吻和插入能够让彼此获得快感,好的性比酒精和致幻剂更有用,而他是艺术家,需要这样的刺激。
姬颢一开始以为与廖至泽的性和与之前那些人的性没什么不同,也是酒精和致幻剂,需要时拥有无用时舍弃,过量不是好事情但渐渐地,他便不这么想了。他无时无刻都想要见到廖至泽,眼睛贪婪地吸收关于他的一切画面,然后转化成稿纸上绚烂的色彩,原本在创作时他想的是家门口那座老桥、乌菲齐三楼18号展厅穹顶上的天然母贝、伦敦街边的石柱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设计风格变了,变得柔和安静,像入门投在地面的琥珀色灯光,像阳台玻璃门外温柔的黄昏,像他看向自己时的眼睛。
廖至泽的眼睛平日是宁静的湖水,若为自己荡起涟漪,有时又是雨落在湖上,姬颢最喜欢落雨时的湖泊,只要廖至泽为自己担心不安,眼睛便湿润松软,他喜欢受伤的廖至泽,他不怎么明晰爱是如何证明的,可能是用痛来抵吧,廖至泽为他痛了,就是爱他了。
也只有自己能够抚平廖至泽的痛苦,他们互相需要,谁都离不开谁。
可是他太有恃无恐,也太自以为是,直到目睹廖至泽那样痛苦的一面才知道自己做错了,廖至泽在哭、在哀求,没有一点尊严,这不是姬颢想要的结果,他希望廖至泽的眼睛永远乘着对自己的担忧,像虚空牵住自己的一条丝带,而这样的诱导却在廖至泽脖颈上挂了一道沉重的枷锁。
姬颢知道自己的方式错了,他要修正,他在窗前枯坐到天明,天方亮时看着城市上空浮出的鱼肚白,吞下最后一口酒,做了个决定。
他托人找到一套向阳的房子,离廖至泽工作地点很近,一边联系搬家公司把行李搬到那边去,一边赶回意大利与母亲坦白,剩下的两年学业要完成,他手里的稿子足够证明他是一个天赋异禀的设计师,法国固然是曾经的姬颢认定的天堂,但他现在最想要去中国。
挨了母亲一耳光,又辗转于学校大楼,姬颢将那些手稿送给母亲作为失约的道歉,他办好复学手续,算好每个月都能够回去陪廖至泽,然后飞往法国,在他曾想过千遍在此工作的加西亚大楼一层买下一对订婚戒指。
去机场时意外看到母亲,姬蔷看着自己年轻的儿子,以过来人的经验劝他不要为爱情轻易放弃更好的工作和生活,她曾以为虽与冯清堂一人从事艺术一人从事商业,但相爱的人总能有共通点。可冯宅高大阴翳的树木让她窒息,冯清堂虽爱她,可难抵冯家那些老一辈的规矩和教训,她的事业一再被压榨,上升之路被层层拦截,冯清堂只有圈养的爱,却没有肯为她打开牢笼的爱,可自由对于艺术家来说比生命更重要,她不愿再忍受,最后离开了冯清堂,再遇到如今的伴侣eden,艺术家与美术馆馆长的结合,才让姬蔷重新焕发生机。
可姬颢执意要去中国,姬蔷无奈之下只好找冯清堂帮忙,万一发生什么,希望他能帮忙看着点姬颢,冯清堂不好插手小辈的事,见柯澄岚与姬颢有些来往,便交代了柯澄岚。
姬颢去看了新房子,先前看照片就很喜欢阳台的玻璃门,便直接租了两年,行李也已经搬到这边。虽然他很喜欢跟廖至泽挤在那间旧居民楼,但如今廖至泽换了工作,人生焕然一新,他也应该承担些爱人的责任,他要把先前因为无知错过的温柔和责任填给廖至泽,姬颢想好,就在这扇玻璃门前告诉廖至泽他有多喜欢他,最好再准备一束花,他想说他不想再跟廖至泽争吵,他们会好好在一起,这两年他们要忍耐一点,以后会越来越好。
可姬颢却始终拨不通廖至泽号码,廖至泽已经把他拉黑。
再找到十一小路那套租屋,早已人去楼空,姬颢在门口等了一天,傍晚买菜回来的阿姨才告诉他这家的租客已经搬走一段时间了。
姬颢找姬梦,再找到柯澄岚,柯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