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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黑衣的女人问道:“工人从高处摔落,失去工作能力,获得赔偿五万。贵馆在公共艺术展览中投入百万。这样的金钱差异令我感到惊讶,忙于普度众生,因此不能单独渡一人,是这样的吗?
当然,展览只开三天,必定有你们的原因,但我们作为你们的忠实客户,可否有小小的知情权呢?”
她应该是一个习惯在公共场合开口说话的人,用语言吸引所有人的视线,没有一点胆怯语塞。
就像某种专业人士。
普通人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在众人注视之下提出连环的问题。
台上的克洛伊是经常面对媒体的专业策展人,她能看出穿黑衣的女人是一名训练有素的记者,而且对方是有备而来。
馆长当仁不让地冲上台,从克洛伊那里直接夺走话筒,“出去,现在请你立刻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这种记者,我记得你,你来过艺术馆,给我看过记者证。
今天来的所有媒体人士都是应邀而来,我们没有邀请你!保安,保安!”
馆长声嘶力竭之下,嫌话筒不够大声,狠力拍打话筒,机器忽然发出一道尖锐的故障杂音。克洛伊和他距离极近,受了一大惊。
“我声明,我现在不是记者。今天我以内部会员的身份来到鸣山艺术馆。这有什么不对吗?”黑衣女子无辜地举起手,“你们可以去查我的会员码,我保证绝对不是假的。”
会员是内部引荐制,而且要交不菲的年费,她这是埋伏了多久,更令艺术馆的管理人员心惊。
保安走到她身旁,要把她拉走之际,霍书筠忽然调转方向,随手指着身边的人说:“记者不能来,会员不能来,你们都让什么人来?他,她,还是他?”
最后一个人,正好指的是李赫。
馆长原先一直坐在下面,光线都打在台上,下面的观众笼罩在暗影中。这下他站在台上,一眼就能看到那个女人指的是谁。
他呆住了,脸忽然变得很古怪,眼珠失焦,脸色煞白,嘴唇一直在蠕动,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直到台下的员工上去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他才僵硬地点头。
“出去,你,还有他,都出去。立刻。”这次没有咆哮,语气虚弱了很多,他冲着保安挥手,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意。
不速之客被撵出去后,对谈会也快结束了,只剩下主持人在努力用笑话打圆场。克洛伊刘还在那里,她受了惊吓,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时不时转向大门处。
“我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事呢,不就那点破事。”陆恩宇很不在意地说道:“一个工人摔断腿也值得拿出来说吗?我爸的工地里每年都有人受伤。
这些工人出来做事,就要有受伤的准备。没上过学,文化程度低,就要卖苦力,否则对社会的贡献就是0,不劳动喝西北风啊。
给五万不错了,还想要多少?不会是想靠这个伤,吸老板一辈子血吧。这就是底层的寄生虫思维。”
他自顾自地说,甚至没有含沙射影的成分,瞿晓冬只是一个坐在他旁边的听众而已,她都不值得他拐着弯儿地骂人。
他身边的女生端坐在一团暗影里,似在恭敬聆听陆恩宇讲话,台上的光时不时照亮她的脸,寻常人被光刺了都会闭眼,但她的眼眸一眨不眨,光被她泛蓝的眼白悄无声息吸收进去,没人知道这些光在她脑内形成了什么画面。
霍书筠是和李赫一道走出的大门,李赫身后跟着一位戴着眼镜的男翻译。
就像从前没有见过一样,他们俩一句话都没说。
直至将要走出大厅时,她停下来,忽然开口,“你干嘛看我?”
说的是英语,因此不用翻译代劳。
李赫顿住,“什么?”
她总是穿黑色的衣服,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连衣裙。不知为何,他觉得她每次出现,都十分显眼。她的风格和别的人都不一样。
“你在对谈会上看我,看什么看。再看我,我会给你点教训。”她扬起眉毛,身上锐气不减,刚才用来以一敌百的锐气至今犹在。
李赫用眼神示意翻译避开一些。
“最近过得好吗?”他若无其事地开口,仿佛没听到她刚才放的话,也不记得他们之前发生的事。
if you stare at aga, i’ gonna teach you a lesn
英文不是他们俩的母语,放话的犹觉话不够狠,听话的觉得这话有点好笑。
“好得不能再好了。”她扭过头,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李赫待要再说,她换了方向,向大厅内走去了。
话留在嘴边没说出来,一道烟雾似的散了。他猜她是故意的,她故意不肯跟他多说话,就像他在信息里说,“不要再联络了。”是一样的。
一报还一报了。
她有充足的理由讨厌他,这是他应得的。李赫并不生气,只是回想她放的话,和“哼”的那细细一声,真像猫儿挥爪前的警告。
现在他知道,她是一名和鸣山艺术馆作对的记者。鸣山艺术馆隶属于鸣山集团,如此庞大的机构,像泰坦一样立在旧京,每天都有很多人因为很多事向他们发起攻击,哪怕此身漏洞百出,这个商业巨人也轻易不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