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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那迎宾苦了脸,吭吭哧哧。
“遮遮掩掩什么,不会是东西不洁吃坏了人吧?”薛孝不由恼怒。
“不是哎,真不是!这个月衙门收了三次捐,如今酒楼、茶馆又开始按桌加税……东家没法子,就订了一桌最低七钱银子……老客心里不舒坦,都不来了,新客也嫌贵……”
这素菜馆做出花来,这食材也是豆腐白菜这些。
平素里生意好,附庸风雅、物美价廉,请客什么也体面。
这一桌七钱银子可真的不便宜,这是半石米的价格。
薛孝哪里是差钱的,问清楚就进了大堂。
大堂没人,清净阔朗,大家就直接在大堂坐了。
茶博士上来倒茶。
薛孝看着墙上挂着的水牌,道:“汤汤水水里挑个拿手的,其他菜一样来一盘。”
那迎宾咋舌道:“大爷,咱们这不算汤水,每季菜单也有四十八道菜,都上了?”
“废话什么?都上了!”
那迎宾应了一声,立时欢欢喜喜下去了。
茶博士拿了茶牌,霍宝见上面有“顾渚紫笋”,就直接点了这个。
这是前朝贡茶,这素菜馆备着这种茶,这消费已经是中高档。
这种地方,就不是给穷人预备的。
这样的地方一涨价,就一桌客人都不见了?
霍宝觉得不对头,询问茶博士:“这一壶紫笋也两、三钱,怎么一桌七钱素席就都嫌贵了?”
那茶博士跟捏了脖子似的,强撑着笑模样,却是一个字也不说。
薛孝也察觉不对,瞪了茶博士一眼:“吃顿饭云山雾罩,到底怎么回事?作甚不能答?”
那茶博士苦了脸道:“不是小老儿饶舌,实在是此事儿荒唐……如今这吃饭,不仅咱们店里要上税,就是各位大爷也要交一份席面税……”
“……”
薛孝一时没听明白。
霍宝、水进立时望向窗外。
接对面,一个衙役抄手站着,正盯着荷花居大门口。
“荒唐!没听说吃个席面还要交税的!”薛孝怒道。
霍宝道:“莫不是还有‘关门税’?这满街的铺子才都开着,没有关门躲税的?”
“小哥说着了,可不是如此!”茶博士叹气道:“哎,咱们县父母不是贪官,可耐不过知府衙门催的狠,咱们长宁的太平日子到头了!”
水进凑到霍宝耳边,小声道:“不仅金陵知府疯了,这镇江知府也疯了……”
夜惊
四十八道素菜一道道上来,八仙桌哪里摆得下?
三人吃出了流水席的效果。
霍宝饭量在这里摆着,水进、薛孝两个也是青壮,饭量也不小。
这里的素菜摆盘精致,菜量就说不上,几筷子夹光。
不愧是薛孝推崇的,食材是白菜、豆腐、菌子这些,可煎炒烹炸下来,味道十足。
有一道红焖素掌,看着与比前几日“八珍席”上的差不多,几可乱真。
那迎宾本以为他们三个是打前站,还有其他客人,没想到竟真是只有三人。
之前还嘀咕着三人败家,糟蹋吃食,没想到这一道道菜摆上去,撤下来的就是光盘。
连带那茶博士都觉得稀奇,站在旁边瞪大眼睛。
四十多道菜,一道道上来,就是不短的功夫。
街对面的衙役等了小半个时辰,还不见客人出来,不耐烦过来查看。
霍宝等人已经吃了三十多盘,剩下十几盘也都上了桌。
那衙役左看右看,不见别的客,再看椅子也是三位,诧异道:“又是淮南过来的?这是几天没吃了?”
不过看到薛孝身上穿着锦缎,衙役态度也缓和许多,对那迎宾道:“可跟客人说明白了?我们这可是奉命收税,漏收了我们要担责,可不能为难我们!”
迎宾脸上无奈,望向薛孝。
薛孝恼是恼,却也晓得“强龙不压地头蛇”,道:“收多少?”
“两钱一桌!几位小公子这……算一桌,还是算几桌,倒有些说不好了。”那衙役捻着手指道。
薛孝自然明白,摸了两个银豆子递了过去。
一个银豆子两钱,这就是四钱。
那衙役拿了银豆子,在嘴里咬了一下,才塞了一颗到怀里,颠着剩下那一个银豆子,笑道:“足银两钱,税清!”说罢,大摇大摆出去了。
薛孝轻哼一声,叫人会账。
一壶茶,四十九道菜,合计四两三钱。
三人出了荷花居,已经是黄昏时分。
之前还开着的铺子,统统关了。
路上行人稀少,只街头巷尾三三两两的乞丐,眼睛里冒着凶光。
三人都提了小心,留心四下。
后头远远地缀着两个乞丐,三人停,那两人停;三人走,那两人走。
一路无事,直到回到脚店,也不见乞丐上来。
“无胆鼠辈!”薛孝回头看了远处藏头缩尾的尾随着,面上带了轻鄙。
霍宝、水进对视一眼,面上都多了警醒。
要是那些乞丐直接纠结人手,将三人堵在路上,倒是不怕了。
有霍宝、水进在,三人不会吃亏。
这样只缀着,倒有些谋定后动的意思。
车队带了一百六十青壮,只要打听清楚,一般人不会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