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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李渊也不禁感慨万分,遂认真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前一阵子,朕派遣工部尚书温大雅前去镇守洛阳,世民这孩子担心关东地区不稳,于是建议让天策府车骑将军张亮一同随行。因为当初洛阳是秦王所部打下来的,他们熟悉那边的情况,朕想了想,觉得没问题,便准奏了。”
他略微顿了顿,接着说:“后来没过多久,元吉秘奏,说那个张亮到了洛阳之后,广散金帛资财,结交山东豪杰,网罗亲信,意图不轨。朕当时没多考虑,就命他查办此事。可是没想到,元吉做事太莽,一上来就把张亮下了狱,直接严刑拷打。也不知道张亮是真能熬啊,还是真冤枉,总之逼问了十多天,他就是一言不发。元吉没拿到证据,反而先激起了洛阳守军的不满,连带周围数个郡县都人心惶惶,眼瞅着哗变内乱迫在眉睫。”
赵亮沉声道:“原来如此。不知当时秦王又作何反应?”
“他当然是怒不可遏啦,”李渊叹道:“这孩子心性刚硬,也是眼里不揉沙子,当即就表示要参齐王一个滥权之罪。朕好说歹劝,才把此事压下来,并同意释放张亮,官复原职。”
“不过,那个时候洛阳已经开始有点乱了,世民担心张亮和他的部下不稳,而各路反王余孽又趁机蠢蠢欲动,于是提出要率兵出关,亲自去镇守洛阳。”
赵亮问道:“您应允了吗?”
李渊轻轻的摇了摇头:“朕本来是想答应的。朝野内外其实都清楚,太子和秦王的矛盾由来已久,甚至到了不可弥合的地步。朕就琢磨着,与其让他们兄弟俩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互争斗,倒不如先打发一个离开,这样或许能避免很多摩擦。可是后来有大臣提醒朕,说天策府的人一听说要随秦王前往洛阳,个个都欢欣鼓舞,如此情况,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他望着赵亮,无奈问道:“赵爱卿,你给朕分解分解,究竟是让他们走好呢?还是不让他们走好呢?”
父子心思
赵亮心中暗道:我靠!当然不能让李世民就这么颠儿颠儿的跑到洛阳去啊。且不说这小子到了那边,会不会带着手下自立为王,关键是玄武门这边的一场大戏,到时候又该找谁来唱呢?
他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语气无比坚定的说道:“陛下,可万万不能让秦王率兵东出啊。”
“哦?赵爱卿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李渊问道:“究竟是何原因,快说来给朕听听。”
赵亮回答:“原因很简单。兄弟矛盾,只能合,不能分。合者虽难,终有化解之日;分者虽易,破镜覆水何全。”
李渊听得饶有兴趣,示意赵亮细细讲来。赵亮不敢把话题引向李世民拥兵自重、有可能会在洛阳称王的方向上,免得立时引起这皇帝的戒惧之心,直接出手把秦王给废了,于是只好小心翼翼的寻找另一个角度进行分析:
“陛下,民间百姓、小户人家,即便过过寻常日子,也总免不了发生一些兄弟吵架斗气的情况。里正和族长在出头劝解之时,往往都会设法让兄弟间坦诚相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尽量把心里的疙瘩说开。反之呢,则不建议用分家的方式来简单处置。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兄弟们从此各过各的日子,就好似铜镜破碎、覆水难收,一旦父母辞世离去,他们不仅再也无法重新和好,而且还会令家中的财产因分化而被摊薄,那样一来,今后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这一番通俗易懂的话,句句都打在了李渊的心坎上,尤其是最后那条,简直就是在直接暗示他,大唐也有可能会因为兄弟分家而走向彻底分裂。
此种境地,恐怕是这位大唐的开国君主最无法接受的。
“嗯,爱卿言之有理,有理啊!”李渊一拍书案,道:“之前是朕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居然连个里正都不如!”
他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在房中踱了几圈步,沉声道:“的确不能让世民率兵东出!一旦远离长安,身边那群坏种,更方便怂恿他跟兄长作对啦!”
他转过身来,对赵亮吩咐道:“爱卿,你这就以太极宫问事郎的身份,去秦王府传旨,告诉世民,让他彻底打消镇守洛阳的念头,给朕老老实实的留在长安,和他哥哥好生相处!”
李世民的身体逐渐好转,虽然仍不能喝酒,但是正常饮食已然恢复。今日,他跟王妃长孙氏刚刚在桌旁坐下,筷子还没来得及拿起,就忽然听管家通禀,说宫中传来圣旨。
李世民心下疑惑,不知父皇又有何事,一边在王妃的服侍下更换朝服,一边思考琢磨。
功夫不大,秦王殿下紫袍玉带的从府中迎将出来,才到门口就不禁一愣:咦?这不是赵神医吗?
赵亮冲他略微笑了笑,顺便还递过去一个眼神,李世民心下恍然,知道赵亮应该是成功了,不免暗暗欣喜,对旁边的宫中内侍行了一礼。
那随行的太监赶忙还礼,对李世民介绍道,说旁边这位赵亮赵先生,是陛下新进敕封的问事郎,今天传旨的正主就是他。
李世民略感疑惑,不晓得赵亮为何没有获封实质的官职,而是得了一个如此莫名其妙的称呼。但他不敢多问,连忙又向赵亮施礼问好。
赵亮笑了笑,说道:“殿下安好。陛下今天的旨意,没有诏书,只是口谕,请您找个合适的地方,由我面授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