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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仍是板板正正站在那里不敢动,生怕不甚碰到贾敏,颔首道。
“恩……这就好……”
当夜雪花飘了一夜,第二日一起床,外面俨然就是一片琉璃世界。林如海叮嘱下人们将雪扫掉,小心路滑,一大早的又冒着寒去翰林院当差。
官真是不好当。
林如海揣着一个手炉,慢悠悠往翰林院去,宫里的路已经被清扫出来,不知那些负责打扫的小公公们,是不是一夜不得睡。
现在看来,被户部抓去当壮丁的朱谦也有几分幸运,起码不用和他一样,一大早的出来受冻。一路活动着不觉冻脚,走到翰林院手炉还有余温。
林如海又自己添一块炭火,慢吞吞倒一杯热茶,暖了身子才到自己位置上。
过得大半日,也不见苏哲,林如海都以为他是不是生病了,快到中午时,才见苏哲和侍讲大人一前一后进来。
苏哲一靠过来,原先脸色伪装出来的微笑登时消散不见,看起来今日心情很不妙。
显然,苏哲不是病了,而是一大早被人传话过去,嘱咐什么要紧事。
林如海投过去一个关切的眼神,小声问苏哲:“怎么了,他们派给你什么差,怎的这样脸色?”
苏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左手扶上昨日整理出来的文书,眸子黑沉沉的:“大人说原先那位博士告老,让我今后去给几位皇孙授课。”
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是侍讲大人做主,肯定有东宫或者圣上的主意。
苏哲的真脾性,应该不太想去,可皇家看中了他。
苏哲这么年轻的岁数,落到旁人手上,是个好差使,但苏哲更想去当地方官,又能造福百姓,又不必卷入太多朝堂纷争。
可是这些纷争,岂是你想逃就能逃的?纵使到了地方上,纷争又何曾少过?
若只论教书,林如海倒觉着此事十分适合苏哲,他怕苏哲又犯之前那等古怪的毛病。
笑着开解苏哲:“这是好事,苏兄最擅此道,太子真有眼光。”
苏哲看他一眼:“你当着觉得是件好差?”
林如海鼓励他道:“苏兄可是将问题想得太复杂,教书于我而言不是,先前我在书院里教大家破题作文,若不是你提点,我根本讲不明白。于苏兄而言就是好差使,信手拈来。”
苏哲皱眉道:“他们是皇孙,不是科举学子。”
林如海心态放得很平,莞尔一笑:“是又如何,苏兄既是知晓他们是皇家贵胄,心中定有计较,所以我说此事非苏兄莫属,苏兄只管去教学,若是那些皇子皇孙淘气,请辞便是,圣上和太子都是尊师重道之人,不会为难的。”
他们二人谁都知道后面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现在的应对之法,就是将此事当行寻常去教书讲学,才是最简单的。
苏哲释然笑道:“难得你说这么大一通,此事我不去不成。”
林如海好心提醒他:“你若不去,尚书大人岂会心甘,你若去了,尚书大人便管不得你,岂不妙哉?”
今后黄尚书肯定会对苏哲的官途有所干涉,苏哲想要更多的自主性,把自己和皇子皇孙绑定,运气好,指不定能混个太傅当一当。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苏哲也算一步到位。
经由林如海开解,苏哲对这一幢差使也没有之前那么抵触,国子监那么多大儒不选,偏生选了他,也是天家对苏家的认可。
苏哲每日上午就要去给几个皇孙讲课,编撰一职的大部分工作,都移交到林如海手上。
林如海奉侍讲大人的命,将上次讲学整理的好文书送到勤政殿与圣上过目。
皇帝陛下草草看了几眼,勾了朱批。
看着青衫小探花,笑着问林如海:“我那几个孙辈顽皮,林小探花要不要去帮帮苏大人?”
兴许再长几岁,圣上就能改掉叫他林小探花的毛病了。
同时林如海又存着几分警惕,听圣上的口气,似乎很属意他去给皇孙们讲学,为何最后又选了苏哲?
林如海看向旁边的太子殿下,心里有几分计较如实答道:“回圣上,下官于讲学一事上,属实没有天分,不过苏大人是极好的。”
圣上眼底一沉,看向林如海,目光锐利如鹰,“哦?何出此言?”
林如海拱手道:“圣上容禀,下官和苏大人原本就是同乡,彼时一起在书院读书,乡试之前,苏大人还特意把他自己做的注解赠与下官,寻常时候我有什么不懂的,都是他与微臣答疑解惑,如若不是苏大人襄助,下官也不可能小小年纪,便在江南乡试拔得头筹。”
“下官愚钝,虽然会答卷,但是不如苏大人会讲卷,尤其释经一道,苏大人自小博学强记,可谓游刃有余,深入浅出。”
圣上盯着林如海深深看了一眼,眼神恢复一派晚辈看长辈的慈祥。
“你们倒是同窗之谊深厚,朕知道苏大人是个好的,太子有眼光。”
林如海和苏哲就没避讳过同窗之谊,就是平日里在翰林院当差几乎也是同进同出。
若是故意疏远,反而像是为了给君子献媚,特意作出的举止。
圣上指指林如海带了的文书。
“你也是个好的!”
这是示意他该走了,林如海十分识趣的告退。
他从养心殿出来,顺着墙根往翰林院去,也不知太子殿下是从哪个宫绕路,竟然半道将他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