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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曽凯主动承认一切后,他也无可奈何,只好交代出事情经过,并把之前看到的交易双方,也说了出来。
这一条线是最简单的,接下来由刑部的人去审问卖题目的杨凡,把他的上线和下线都挖出来。
而苏叶翻了翻,果断叫了下一个。
张寅,属于这第一批中,苏叶最不确定的一个。
在她看来,这人文风虽然前后不同,会试的试卷内容沉稳有度,语言平和,读之少了几分锐利,好似老练持重之人。
可之后让他作的文章,却满满辛辣讽刺之言,语言之犀利,直戳人心。
最重要的是,竟然还带了一股子怨恨,几乎是指着刑部官员,以及背后两位皇帝鼻子骂无能。
前后风格反差之大,就是普通人都能觉察出不对劲。
但真正让苏叶把此人挑出来的缘由,是笔迹不一致。
是的,她没想到竟然还会遇到笔迹不一致的情况,难道作弊除了题目提前泄露,还有人代考,或者试卷被换的情况发生?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场科举就真是个笑话,简直漏洞百出。
苏叶没有和左大人李大人说,解决先见见这位张寅再说。
人带上来后,她仅一眼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张寅没有问题,之所以笔迹不一样,是因为他的右手受伤,大概在七天前,在牢中被人打伤,写不了字,所以后面那篇文章,是他用左手写的。
张寅被带上来,满眼的怒火和不甘,嘴微微张开,正准备火力全开喷人。
见到苏叶愣了一下,迟疑看向左右衙役,见他们没什么反应,当即明白过来,“呵,刑部都是一群蛀虫吗?竟然要请外援,还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
他这话可谓相当不客气,看着苏叶的眼神也极为不友好,仿佛在看什么垃圾一般。
苏叶没理会他,从桌后走过去,一把牵制住他的右手,细细摸了一遍,“骨裂,没伤到筋骨,出去后找了懂跌打损伤的大夫为你正骨,养上三个月,就没问题了。好了,你走吧。”
张寅正打算骂人,不想她竟然此举,不由直接呆住。
两个衙役也吓了一跳,“这,林会元……”
苏叶重新回到桌后,瞥了一眼两人,以及站在自己身侧的牢头,“你们是怎么看押嫌疑犯的,竟然让人在牢中被打断了写字的右手,这是还有救,不然治你们一个玩忽职守都是轻的。”
牢头吓了一跳,忙行礼告罪,示意两个衙役快带人出去,最好直接送去医馆,没问题了再回来。
这可是举人老爷,说不定之后就是进士了,下面人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让他在牢里出事,甚至没人过来和他说一声。
两位衙役并不负责看押,见到张寅的狼狈,还以为被提审用刑了,并没放在心上,不想却是出了这等纰漏。
此时被苏叶一吓,忙拉着人就要出去。
“等等,”反倒是张寅不肯走了,“说清楚,为什么要放了我?难道你不怀疑我舞弊吗?明明我……”
“明明你的字迹不一样,明明你的风格变了,明明是有人陷害你,”苏叶反问,“你是想说这些吗?”
张寅:……
对上那张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张寅抿了抿嘴,竟觉胆寒,说不出话来。
“张寅,我们忙的是科举舞弊的大事,没时间给你断官司,懂吗?”苏叶不耐烦摆摆手,示意带下去。
被她气势震慑住,张寅一时脑子空白,只能被拉着走。
“等等,”这次是外面进来一人,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苏叶站起,抱拳,“李大人,您那边审问完了。”
李大人顿了顿,怀疑苏叶在阴阳怪气,可见到她面色如常,隐隐还带了笑意,以为是自己错觉,干脆忽略了,“杨凡那边已经交代了。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什么字迹不一样,什么陷害?林会元,审问结果要作为呈堂证供的,你这不清不楚就让放人,我和左大人很难交差。”
“好吧,”苏叶摊手,看了狼狈却依旧高傲的张寅一眼,“此人张寅,陕关府一狂士,说好听点呢,恃才傲物,高傲刚直,骂人从不嘴软,言语犀利难听。不好听就是喜欢到处得罪人,且看不清形势。”
张寅脸色一黑,瞪向苏叶。
苏叶丝毫不以为意,直接道,“不懂世道险峻,害了人都不知道。三年前我游历之时,听过一则传言,山东有一位钱姓官员欣赏他的才华,欲要嫁女。结果他不仅当面拒绝,反说这位官员名声一般,想来他女儿也毫无可取之处。此话一出,那位小姐顿时没了好姻缘,不得不远嫁。”
“我说的是事实!”张寅立刻反驳道。
李大人皱眉,“你说的这事,和此次舞弊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苏叶道。
李大人一噎,无语的看向她。
“你倒是让我说完啊,”苏叶摊手,“此次科举名单中,有一位叫钱嘉伟的学子,来自山东,正是那位官员的侄子。张寅和钱嘉伟之前肯定被关在一起,被他逮到机会报复。张寅并不认识他,以为是有人想要陷害自己科举舞弊,不然何以打断他的右手,而衙役们不管,只是把人隔开,肯定是官官相护。”
“于是他愤怒之下,直接用左手写了一篇骂人的文章,文中直接说你们这些刑部官员,都是禄蠹,蛇鼠一窝。文章写的不错,李大人您要看看吗?”苏叶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