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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并不想继女过得好,又不敢公然违背族规,就给慧云派干不完的活,干不完就不准吃饭,为的就是让她没时间去学堂。
慧云要上学,还要做农活,且常常挨罚,瘦得跟竹竿似的,老儒生经常接济这个族妹,但都是偷偷的。
因为七叔公的继妻知道后,会骂上门来,说她管教自家女儿,总有人拖后腿,也不知道是好心,还是想看她家笑话,让她连女儿都管教不了,以至于继女顽劣不堪。
这年代毕竟是以孝治天下,要是慧云传出不孝顺继母的消息,名声就坏了,还会连累周家其他姑娘。
毕竟因为周家女子的识字懂理,抢了不少好婚事,当然也惹得一些人不满,不能让他们找到借口去诋毁周家姑娘的名声。
因此大伙儿即便再同情慧云,明面上也不敢帮她,只能悄悄带一些食物给她。
这也就罢了,慧云十五岁那年,继母说服了七叔公,把她嫁给了娘家侄子。
她那侄子是个读书人,看起来前途还不错,族中觉得诧异的同时,竟也找不出任何问题。
慧云嫁过去后,辛苦赚钱伺候一家人吃喝,要照顾病弱的公婆,还要供丈夫读书,等到丈夫考取了功名,成为了秀才,却被一纸休书休回家。
周家人都懵了,好一个忘恩负义薄幸之人,以为他们周家是好欺负的吗?
当时的周家已经有了一位举人,三位秀才,还有不少好姻亲,已经发展成本地小有实力的耕读人家,自然不能让人随意欺辱辜负自家姑娘。
然而那秀才竟然拿出一份纳妾书,竟是七叔公和继母亲手签字画押,把慧云纳典给他的,且没花一分一毫。
周家人气炸了,怎么会有这么糊涂的父亲,他们去质问七叔公,他竟然觉得没毛病,自己瘦竹竿一样的女儿,哪里配得上妻子娘家侄子,能做妾已然不错了。
他还苦口婆心劝内侄,既然已经是他的妾了,就没有再休掉的道理,反正又不影响他娶富家小姐为妻。
这次周家可忍不了了,自家经营了这么久的清白名声,怎能出一个给人做妾的姑娘呢。
族长做主,拿回纳妾书,从此两人再无关系。
秀才还想拿乔,族长直接威胁,如果不同意,就把七叔公一脉逐出去,反正周家不能出一个当妾的姑娘。
继母吓了一跳,要真被逐出去了,自家两个儿子怎么办?
忙回去劝侄子,早早了结此事,还能早点找一富户结亲,不然周家要是横加阻挠,坏了他的好事怎么办?
侄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慧云已经利用完了,以后不需要她了,于是就同意了。
慧云回到了周家村,但娘家并不愿接纳她,好在族长仁慈,辟了一处差不多快废弃的老房子,找人修缮一翻给她居住,再赁了几亩地给她。
老儒生知道后,送去布料吃食,族人凑了一些锅碗瓢盆,算是安顿下来。
两月后,慧云肚子渐渐大起来,竟是怀孕了,而且都快三个月了。
这显然就是前夫的,周家人商量了一下,把慧云送到老儒生家中安胎,一年后抱着女娃回去,就说是捡来的,为防老来孤苦无依。
外人没有怀疑,慧云独自抚养女儿周蕾长大,周蕾生的花容月貌,后经媒人介绍,嫁给了外县一位举人的小儿子。
这小儿子在周家族学附学,无意中见到周蕾,就喜欢上了,禀告父母,求了媒人来说亲。
这本是好姻缘,女儿出嫁后过了几年和乐日子,慧云就是在这时候去世,算是含笑而终。
可随着她的去世,似乎也带走了女儿周蕾的好运气。
夫家来了一位表妹,对她丈夫一见钟情,这位表妹的父亲也是举人,且表妹竟和她有四五分相似。
表妹更年轻,背后有靠山,丈夫的心不知不觉就偏了,一次意外,三人一同去寺庙上香,突遇大雨,丈夫只顾着护表妹去躲雨。
她因为路滑崴了脚,直接被两人抛弃在大雨中,之后丈夫也没来找,在雨中被淋了许久,直接晕了过去。
后来是一位砍柴的中年樵夫经过,心生不忍,把人背了回去。
因为这件事,夫家非要说她名节有失,要休了她。
周蕾是个硬气人,直接扬言要告丈夫和表妹无媒苟合,周家也不愿意周蕾传出那样的名声,于是支持她,吓得夫家和表妹的父亲前来和解。
倒霉的是,这表妹的父亲,竟然也是周蕾生父,那个负心薄幸算计了慧云的秀才!
他是不知道这件事,周家人知道了,一时间左右为难。
女告父,要是被揭露,周蕾就完了,周家也会被连累名声尽损。
不管这人多糟糕,当女儿的都不能去告,甚至连反抗都不能,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状。
没办法,周家只好退一步,周蕾和丈夫合离,让出位置,但夫家和表妹父亲要弥补她两百两。
对两位举人来说,也只是出一点血罢了,为了名声,干脆利落答应了。
但对于一个乡下姑娘来说,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容易引来觊觎。
为了保护自己,周蕾果断嫁给了那个樵夫,并夫妻二人带着老父亲搬去了姑苏居住。
这些年几乎没有来往,不知道这侄女婿此时前来是为了何事?
回到家中,老妻正招待客人,他上前就见有过一面之缘的侄女婿战战兢兢坐着,时不时去看自己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