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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如泼墨的天空骤然划过一道闪电,伴随着轰隆雷声,照亮遂禾坚定自傲的脸颊。
六神无主时,喻随声听到遂禾慢条斯理的话语
“修者与天争命,今日我有机会得到天道相助,你怎么知道明日我没办法盘踞天道之上。”
遂禾拍了拍老族长抖动的肩膀,她转身看向祁柏所在的石屋,笑道:“老族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明白鲛人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尽数灭绝。”
“——你们没争过天道啊。”
外界盛传鲛珠是鲛人族遗失的圣物。
世人皆知,鲛人倾尽全族之力蕴养鲛珠,拥有鲛珠相当于掌管天下之水。
这样与神比肩的能力,鲛人创造之初便旨在和天道相争,跃于天道之上,成为真正的神族。
但他们失败了,沈域屠戮鲛人时扛过那么多证道雷劫,不是因为沈域有多强悍,是因为天道袖手旁观了。
老族长颤抖着抬眼,眼中有怀疑,有惊愕,也有一分对既定命运的恨意,“你究竟是谁,莫不是……”
“我是谁有什么要紧的,没有我,你永远也离不开寸草不生的秘境,永远没办法向沈域复仇。”
遂禾漫不经心地看他,“你甘心吗,喻随声。”
老族长对上她的视线,片刻后,他似是想到什么,难堪地闭上双目,“带我出去,条件你开便是。”
遂禾笑了下,正要说什么,却又顿住。
她不动声色侧过头。昳丽却难掩狼狈的半妖立在屋门前,耳鳍耷拉着,静静看向这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遂禾神色不变,她伸出手,对老族长道:“拿来。”
“什么?”老族长拧眉。
“浮岚前辈的遗物,我想你应该保留了,现在物归原主。”遂禾笃定道。
老族长面色微变,扯了扯唇,“你只要这个?”
“我想,你也只有这个能给我了。”遂禾轻笑。
浮岚被关入禁山地牢后,便没有和两个孩子再相见的心思,因而也不会留下什么给祁柏。
但修者行于天地,乾坤袋中的东西往往便是他们的全部身家,乾坤袋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即便浮岚自焚,也不可能一点东西没有留下。
这些,也只有心神具乱的祁柏想不到了。
老族长唇角绷直,蹙眉道:“浮岚进来时身上本来就没带什么,何况几千年过去,你要的那些,我也没有。”
遂禾收敛笑意,定定看他。深邃的瞳孔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老族长肩膀耸动,倏然颓然,他从怀中取出一件泛黄破旧的绢布,“我没有骗你,她决意赴死,怎么会留自己的东西在这种污秽之地。”
“这块绢布大约她也没舍得烧掉,压在水盆下,被我找到了。”
遂禾接过绢布,展开一看。绢布上是女人的画像,时间过去太久,许多地方的笔触已经被磨损了,只能依稀分辨出洒脱却隐含愁意的眉眼,和祁柏有三分相似。
遂禾验证无误后,道:“明日正午,我会连通秘境内外,强行将入口扯开,只有半炷香的时间,届时所有人都能通过裂隙离开。”
“离开不等于能活,沈域已经在外面设下重重防御,无论是谁,出去或许是新生,或许是送死,但都和我没有关系,望老族长告知众人。”
“没问题。”
遂禾打开油纸伞,快步走向祁柏。
祁柏站在石阶上,视线始终落在遂禾身上。
遂禾对上他的目光,神色缓和许多,她攥住他有些冰凉的手,半是纵容地说:“师尊怎么不装睡了。”
被她戳穿,祁柏长眉微蹙,露出几分无措,“怎么看出来的。”
遂禾拉着他走到屋檐底下,慢条斯理道:“师尊,鲛人熟睡的时候,耳鳍会垂下来,而不是立着。”
祁柏抿唇,目光中隐隐带着控诉。
“知道我在装睡,为什么还要离开这么久。”
对于祁柏而言,禁山地牢便如同它的名字一样阴森,了无生机,处处是绝境。
加之就是在这里,沈域囚困他身心多年的谎言被骤然戳破,他多在秘境留一刻,名为理智的线便紧绷一分,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遂禾将明显瘦削的剑修拥入怀里,安抚道:“我帮师尊要回了一件东西。”
祁柏耷拉着眉眼,没什么兴致地问:“是什么。”
遂禾取出刚从喻随声手里得到的绢布,塞到祁柏怀里。
祁柏低头,借着屋檐下微弱的烛火,勉强看清了绢布上刻画的女人。
浅灰色兽瞳上下颤了下,他愕然道:“这是……”
“浮岚的画像。”遂禾解释。
她话音才落,便有豆大的泪珠从祁柏眼尾滑落。
他欲盖弥彰地抹了把脸,却没遮掩住落在脚下的珍珠。
祁柏珍而重之的抱住绢布,闭上双目,低沉着声音说:“总有一日,我会为她报仇。”
遂禾将人更往怀中拥紧,凑在他耳边道:“到时候,师尊想要沈域怎么死,他就会怎么死。”
晌午时分,住在螺村的所有修者齐聚在村外的空地上,他们满怀期盼,近乎热泪盈眶地看着站在最前方的遂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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