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 第160节(2 / 2)
,看看两个小的吃得差不多了,沈银甚至有气力红着眼圈唤了他一声哥,沈铁也终于能睁开眼了,就问沈金:“小金还撑不撑得住?撑得住的话晚上大哥再去猎些东西给你填肚子,咱们现在先赶路,入夜前先到之前藏信那个山洞里去。”
后边这一句是跟其他人说的。
沈金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欢喜、惶恐还有点儿不敢置信,他嘴唇颤了颤:“大哥,你要带我们一起走吗?”
陈大山失笑,这孩子是半点儿不像沈三,也不像李氏,要说像谁,倒更像沈烈兄妹三人。
也是,沈烈上战场前,家里大的这几个孩子其实都是他带着管着教着。
沈烈也抬了抬眉,他看看一旁的庇护所:“不跟我走,你要带小银和小铁在这里?碰上流民能应付?”
从前他敢把人留下,是因为沈三和李氏还在。现在沈三和李氏都没了,没了大人,会套山鸡野兔有什么用,有庇护所又有什么用,又不是一辈子都能窝在庇护所里。
流民盗匪四蹿,届时这三个孩子就是别人眼里随手可宰的羊,都不需要多有能耐,但凡是个成年人就能轻易制住他们。
沈金终于反应了过来,连连摇头,上前就跪了下去:“应付不了,求大哥大嫂照拂我们几年,救救小银和小铁,他们好了以后,不用给我们粮食,我自己打猎挖野菜摘草籽,我能养活他们的,只要给我们个安全的落脚的地方就好。”
两手摁在地上,身子一伏就一下一下磕头。
沈烈看他这反应,心下其实极不好受。
沈金这反应其实说明孩子之前根本没敢想他会愿意带上他们。
是啊,放弃过他们一次了。
甜丫死了,沈烈从在县城里只看到沈金兄弟三人出来时就已经猜到了,这一路走得沉默未尝没有他不敢面对的原因。
到现在他也不敢自问一句悔是不悔。
然而沈烈清楚,纵使时光一次又一次的倒流回数月之前,任他做无数次选择,只要没有记忆,预料不到官兵会把村民都圈进县城里,预料不到今日的惨剧,他会做的选择都将是一样的。
或者说,对于沈三和李氏的所作所为,在内心最深处,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一处,他或许从来没有真正做到完全不迁怒三房的几个孩子。
真正的不迁怒,真正的当成弟弟,是像对小安和阿宁那样的,只要他能做到,他应该是一点险也不舍得他们去冒的。
而他对沈金几个的不迁怒,只是念着从前的情分,念着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会教他本领,会为他筹谋,会尽力帮他,却做不到以德报怨去帮沈三和李氏承担养这几个孩子的义务。
他说沈金不会愿意离开父母,他又何尝愿意让沈三和李氏借着情义捆绑住,再被沈三和李氏利用呢?
也是不甘心的吧。
是的,他到这一刻才认识到,就是不甘心啊。
所以他只替沈金兄妹几个筹谋,托许掌柜照拂,自己也惦着不时出来看一看,会做这许多安排,正是内心深处,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那一处,清楚沈金兄妹几个并不真的多安全。
真相,真正的内心,沈烈在这一瞬才真的看清。
他原是半蹲下想把沈金扶起来的,这一瞬却狼狈之极,抬起的手一折一收,掩住了自己的眉眼,掩去了被那猝不及防的一瞬直面的认知冲击得皱紧的眉和满手的湿迹。
沈金还在呯呯磕着头,沈烈连收拾那份狼狈的时间都没有,匆忙抹了抹,伸手把人拉了起来。
他不敢去看沈金的眼,只背过身去拾捡起地上的背篓和武器,匆匆道:“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收捡收捡走吧。”
他径自先往前去,和陈大山擦肩而过时,陈大山看出几分,他拍了拍沈烈的肩膀,转头看愣怔在原地看着沈烈背影的沈金,走过去把自己的武器也拾起,摸摸沈金脑袋,道:“傻了?走吧,你大哥就没想过不带你们走。”
真只为救许掌柜,哪能在那庇护所里一守就守了这么多天还不愿走呢。
沈三和李氏如果还在,沈烈未必会管太多,顶了天给送回十里村,或者送到山里某个山洞去,沈三和李氏都不在了,以沈烈的性子,怎么会扔下这几个堂弟不管呢。
沈金那一下的反应,或者说,甜丫的死加上沈金那一下的反应,怕是够沈烈难受的了。
陈大山拍了拍沈金,就招呼许家人去了。
沈金抹着泪,这会儿才敢哭出声来。
谢谢大哥。
沈烈走得太快,这一句谢沈金甚至没能有机会说得出口,只一边哭着一边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归谷
沈烈说走,不过是走远几步收拾心情,过后就跟陈大山说了一声,自己往沈三家那小院,去收拾了小金兄弟几个一些之前带不走的衣裳,两床被褥枕头之类的东西。
沈金知道大哥给他收拾东西去了,借了许掌柜家的锄头,自己亲自挖坑,把李氏葬在了他庇护所不远处的一块山地上。
也没立碑,只是葬在一棵树旁,记住了那树的位置。
沈银沈铁情况不好,沈金自己跪下说了几句话,磕了三个头,就追着等在不远处沈烈他们,一起离开了十里村。
……
到达之前和许掌柜通信的那个山洞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沈烈和陈大山路上弄到两只野鸡,一窝野兔,魏清和跟着进出大山几趟也走出了经验,打猎他不成,一路拾了不少柴背着,因而进了山洞后倒也不缺柴火。
山洞狭长,几人点了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检查过,确定没藏什么虫蛇在里边,才把几个孩子送到里边安顿了下来。
杀鸡炖汤烤野兔的活儿被许家人接了过去,半下午最后一点米汤和盐糖水也给沈银和沈铁喝完了,晚上魏令贞弄了点撇了油的鸡汤,一点剁得碎碎的鸡肉,加了点儿魏清和紧省着没吃完的米和沈金路上摘的野菜,给三个小的单做了一小罐鸡肉粥。
陶盆陶罐和碗筷正是沈金留在庇护所里的,都被他给拾了出来,借了魏清和的背篓背上,也算是他们兄弟三人的家当了。
一天吃了五顿,虽每一顿都不多,也基本都是流食,但相比之前几个月过的日子,吃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沈银和沈铁虽还没气力,也比白日里好得太多了,至少不会是一眼没看到就怕人睡过去了再醒不来。
而许家人,吃的就是鸡汤和烤兔肉了,困在祁阳县城这些日子这一家子也挺狼狈,很久没正经吃过一顿了,都吃饱喝足后,人也就犯起了困。
一天的逃亡,不管是体力还是心力其实都已经到了极限,沈烈主动去山洞口守着,让许家人和沈金兄弟三个休息。
陈大山原也在休息之列,后半夜再和沈烈换值,不过想起沈烈这一天格外的沉默,晚上也没吃过东西,等人都睡下了,还是走到了山洞口,也找了块石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侧头问道:“还缓不过来呢?”
沈烈摇了摇头。
难过是一定的,当时的情况和那一瞬的认知对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但情绪稍缓后沈烈也很清楚,几个孩子落到现在这般境况,说到底是他那位好三叔不做人,他倒不至于硬往自己身上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