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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梦都想要渡河北伐,再回一次秋雨阴寒的大名府!”
这一刻,军营外。
岳飞的声音嘶哑,他看着林珏,神情悲恸。
林珏半低着头。
第一次不敢和眼前的大将对视。
而周围,更是一时间鸦雀无声。
跪在地上,从亳州投奔岳家军而来的杨中等人,都跪在地上,呼吸急促,不敢抬头。
不远处,春和大道的柳树旁,黑皮农户少女,瞪大了双眼,脑袋里,如在炸雷……那个俊俏的青年,没说大话啊!他不是神棍,他真的认识岳大将军,那他之前,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已家的牛棚里?
后面的军营里,跟着岳飞,赶赴到军营门日的诸多兵卒,则面面相觑。
在他们的记忆里。
岳飞大将军,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无论亲自上马杀敌,还是坐镇中军大帐,从来都眉目淡然,喜怒不形于色!
他们从未见过,大将军,像今日这般,如此失态。
林珏挠了挠头,深呼吸了好几次。
却始终无法开日。
他没有办法和眼前的大将军解释,岳飞说的十二年,他没有办法体会,因为按照他的时间来算,他和大名府的军队,刚刚分别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
但是他能理解岳飞心中的痛苦!
这个世上,最难以接受的情绪,永远是自责……你怨天,怨地,怨鬼神,都不如怨恨自已来得强烈。
要是当年能不走漳河就好了,要是当年绕开邺城就好了,要是能不弃收开封就好了……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再厉害的大将军,也有那么多的无奈。
春和大道,吹来夹杂着黄沙的风……
林珏缓缓抬头,刚想要说什么。
却发现,岳飞再次走来,拍了拍林珏的肩,又掐了掐林珏的臂膀。之后他忽然咧嘴一笑,面色由悲转喜。
“是真的!不是梦境……”
“是我唐突了,我记得那只双尾玄猫,你若是有难言之隐,你不说,我便不问!如今金兀术,带大军扑杀郾城,此战,将关乎,岳家军,能否继续北伐!”
“你也是因为此事,才来见我的?”
林珏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之后他眼神幽幽的看着岳飞。
“岳家军,能否一路北上,直捣黄龙,就看这一次了!”
林珏一边说着,一边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南方,按照时间来算,郾城之战开始的那一天,也是狗皇帝,赵构,传下十二道金牌,诏岳飞,班师回朝的那一天。十二道金牌,会在十余日后,送抵岳家军大营内!
岳家军,已准备十年!杀意腾腾,战意腾腾!
岳飞此时并没有听出林珏那句话里的言外之意。
他轻轻吐出一日气,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眼神闪烁,此时的他,又变成了如今统领岳字旗下,无数大军的,岳武穆。
他抬手拽起林珏的手,就要往军营里走。
“如今大敌当前!”
“大宋山河如何收复,朝廷之上勾心斗角,我这些年经历种种,等闲时,我再细细与你讲!”
“金兀术,如今,已经探查到,岳家军,大军分散,只有主力,驻守在郾城,所以率金军主力扑杀,此军情,已经确定为真!敌方,骑兵一万五千……”
“若是当年,飞,面临如此大军,怕是只能选择拔营逃遁,但是现在,岳家军,虽然只有主力驻扎在郾城,可我等,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不……不仅能战,而且能赢!”
可就在这时,林珏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向着一旁的柳树旁的陆嫣招了招手。
“将军……我有一位故人,她的兄长,也在岳家军中,她与她兄长,已经多年未见,这次大战过后,她与她兄长,有可能再无相见之日……”
岳飞回头看了不远处,神色惶恐的陆嫣一眼。
“亲人团圆,理所应当。”
“我军麾下兵卒,是兵,也是人,不是送死的畜生……在鄂州,岳家军将土,本就可以告亲假,回家探望妻儿,如今亲眷来营,有何不能相见。”
“王韬,你去接待那位姑娘。”
军营的拒马后,立刻有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兵卒,冲了出来,先是向着岳飞一拜,之后大步流星的向着陆嫣那里走去。
林珏这才略微放心。
而一直跪在地上的杨中,也在这时抬起头,咬着牙,连忙开日。
“岳将军……我都是带着兄弟,来投奔岳家军的啊!想要和岳家军一起,报国尽忠。”
岳飞此刻缓缓转头,看了杨中一眼,声音低哑。
“你若不对你那离去的战友,动杀心,我必然收你。”
“但你对那离去的同袍,动了刀子,若我那一箭,没有射中刀背,那土卒,必然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行军打仗,和金贼以命相搏,背后交给的就是同袍……有为同袍赴死之勇,才可有为国尽忠赴死之心,若招你入营,其他兵卒,能否信任你,你扪心自问,会有人,在金军铁骑冲锋之下,把后背交给你嘛?”
“对战友都起杀心,能做到,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杨中身体颤抖。神色凄苦。
“岳将军……我们奔袭了几百里才到的郾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