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1 / 2)
谢姝妤在起床和请假养病两个选项之间艰难抉择。
她试着撑起上身,却连动一动都要吸气提力,费劲翻了两次身之后,身体明显传来电量不足的疲软感,她索性往床上一瘫,放弃了挣扎。
发情期第三天,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再加上低烧……应该是低烧,谢姝妤觉得自己应该还没脆弱到淋点冷水就高烧的地步。不过下床上学这种劳累的体力活显然是没指望了。
门外那畜生又敲了一遍门。
“谢姝妤?醒了吗?”谢翎之的声音多了些狐疑和忧虑。
谢姝妤也不知道他在矜持些什么,以往明明都是直接推门进来的,偏生这次矜持,还要劳烦她拖着病躯开口说话。
“我不……咳……”嗓子干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谢姝妤拧眉低咳两声,深吸一口气:“我不舒服,今天不去学校了,你先走吧。”
门口静了一息,随后,谢翎之扭开把手,走了进来。
谢姝妤勉强掀起眼皮,跟他对望。
不到六点,天还未亮,今天约莫是个阴天,透过窗帘的暗淡光线灰蒙蒙如雾霾,客厅明亮的白炽灯光从谢翎之背后斜落,将他的面容半晦在阴影中。
谢翎之的脸色不大好看。
清俊依旧,只是眉宇间缠着丝丝散不去的沉郁。那股沉郁颇为复杂,貌似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身体状况。
还掺杂着点别的什么情愫,不清不楚的情愫。
——是从昨晚延续到现在的闷气,还是对于她生病的愧疚?……又好像都不是,是某些更复杂的……
谢姝妤尚未辨别清楚,谢翎之忽地俯下身,掌心覆上她额头。
肌肤相接的刹那,谢姝妤呼吸一滞。
他的手很温暖。相较于平常来说,温暖得甚至有些凉意。——凉意?她果然是发烧了。谢姝妤呆呆地想。那宽厚的微凉渗入皮肤下细密的神经,少许缓解了头脑昏热。然而不到一秒,又飘然离去。
“有点烫,我拿体温计给你量量。”谢翎之留下这句话,转身去客厅拿体温计。
谢姝妤目光怔愣。
他怎么对她这么冷漠?为什么不抱抱她,问她感觉怎么样,为什么会发烧,有没有哪里难受?
是因为昨晚的事,谢翎之还在生她的气?……他真的不想管她了?
一想到他昨晚说的那句话,谢姝妤顿时心脏一阵绞痛,呼吸变得困难而艰涩,她痛苦地捂住脸,泪水顺着鬓边淌落,“哥哥……!”她沙哑无助地喊,“哥哥,回来……”
谢翎之立即赶了回来,“怎么了?”
谢姝妤分开指缝看他,隔着一层水雾也能清晰见到他脸上的紧张,她得到了慰藉,得寸进尺地伸出手:“抱我。”
谢翎之没有马上动作。
他撇开眼,不跟她对视,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眼里有显而易见的纠结。
谢姝妤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迟疑的模样。
片刻,她抽噎一声,缓缓收回手。
“你讨厌我。”她低声地喃喃,耷拉着耳朵,缩进被子,转身背对他,“不抱算了,你走吧,不用管我。”
“……”
被子鼓出一个圆滚滚的山包,山包外还露着一条长长的猫尾巴,没精打采地弯成小溪状,连带毛发也软趴趴的。
谢翎之无奈看了她一会,躁闷地抓了抓头发,叹出口气,掀被上床,从背后抱住她。
“对不起。”他说。
谢姝妤呛道:“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她硬气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嗓子很没出息地哽咽了下,让她颜面尽失。
谢翎之无声叹息,往下挪了挪,张口咬住她后颈,灌入信息素。
“唔……”谢姝妤微微瑟缩,舒服得失神了几秒,继而又手脚并用地挣扎:“走开,我不用你……不是说不管我了吗?我去找别人去……”
谢翎之单手环住她,把她牢牢制住,声音带了戾气:“你敢找别人,我就真不管你了!”
谢姝妤陡地静下来。
谢翎之以为她乖了,重新将利齿抵上她的腺体,继续释放安抚性的信息素。
“我昨晚做噩梦了。”谢姝妤忽然说。
谢翎之含糊不清地问:“梦到什么了?”
“梦到张叔叔和张婷婷了。”
谢翎之蓦地一顿,眉眼压紧,露出一个极度厌嫌的表情。
“我梦见张婷婷把我推下楼梯,还梦见咱们和妈妈一起在特百惠生活的时候……其他的就记不清了。”梦醒如过往云烟,谢姝妤恍惚着,兀自说:“那时候咱们还叫伊戈尔和波琳娜。”
谢翎之突然坐起身,说:“我去给你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谢翎之一点也不想回忆那段时光,说句夸张的,他恨不得把那些日子从记忆乃至人生中抹除。
谢姝妤没回答他的问题,她蜷缩在被子里,低低道:“……我想要伊戈尔回来。”
谢翎之滞住,回眸:“什么?”
“我想要伊戈尔回来。”谢姝妤带着哭腔,拔高了音量:“伊戈尔才不会说他不管我,他也不会让我发烧,不会不抱我……我要伊戈尔,我不要你!”
谢姝妤埋在被子下压抑地哭,她多希望伊戈尔一成不变地陪在她身边,虽然他孤僻少言,但是他只会陪伴她,不会去找别人,更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更别说是拥抱这种对他们而言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伊戈尔是伊戈尔,谢翎之是谢翎之,自从他从额尔古纳搬回滨江后,他们就变成了两个人,两个不一样的人。
“伊戈鲁什卡……”宛如怀念故人一般,谢姝妤悲伤地呢喃这个名字。
谢翎之站在她身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他知道谢姝妤在这段时期会变得格外脆弱,容易胡思乱想多愁善感,可她这回未免多愁善感过了头。
要伊戈尔不要他?
……他就是伊戈尔!这世上难道还有别的她认识的伊戈尔吗?
谢翎之非常清楚自己不该跟这个时期的谢姝妤一般计较,然而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冒出阴郁的恼意,甚至于双手都气得发颤:“你在胡说什么?伊戈尔不就是我?我现在就站在这里。”
“你才不是……”谢姝妤转过身,双眼哭得红红的,失望落寞地看向他,“你才不是伊戈尔,你变了。”
如同被戳中了心底最不愿触碰的伤疤,谢翎之下颌紧绷,胸膛剧烈起伏。几度深呼吸后,他拎起书包,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卧室,一分钟后又端着杯热水和一板布洛芬回来,放到床头柜上,嗓音强压着不悦:“一会我给你买早餐,等吃完早餐再吃药。……请假等我去学校了替你跟你班主任说一下,你好好休息,中午我再回来看你。”
说罢,他没再多看谢姝妤一眼,飞快走出家门。
听着客厅传来的防盗门关合响动,谢姝妤咬着唇,轻轻缩了缩。
——果然,谢翎之也知道他变了,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
那天,她被张婷婷推下楼梯后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了。因为是冬天,穿得很厚,身上又背了个书包,所以伤得还不算太重:轻微脑震荡,左小臂骨折,加全身多处骨裂。打着石膏的她像木乃伊一样躺在床上,连动一动都困难。
不过再多的疼痛在那时都不重要,因为她一转头,就见到了谢翎之。
谢翎之颓然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眼睛红得可怕,像是哭的,更像是气的。谢姝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