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8章 父子情深(1 / 1)
南烟道:「那,皇上是要『放』那个当父亲的?」
祝烽饶有兴緻的看着她,说道:「你怎么知道朕要『放』人?」
南烟道:「皇上不是说了吗,想要查清楚这些东察合部的人是在什么地方补足粮草和水的,但是,这些人又不可能白白的告诉咱们,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放虎归山。」
「……」
「那不就是要想办法放人嘛。」
祝烽笑着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嗯,有长进。」
南烟立刻得意的扬起了下巴,但紧接着,祝烽却又一盆冷水给她破了下来:「但这点长进,太少了。」
「什么啊?」
祝烽点燃了她,却又不理她,转头看了看外面:「成钧呢?」
南烟想要赌气不说话,但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一来这儿就疯了,带着温别玉上上下下的乱窜,刚刚还在问马厩在哪儿,妾看他的样子是想要骑马出去,但最近这边不太平,就没准。让他们先在隔壁的院子里休息一会儿再说。」
祝烽笑道:「哪就那么不太平了?好不容易来了这儿,不就该让他出去跑跑嘛。」
「皇上心也真大,万一碰上一个东察合部的人怎么办?」
「他们?还没胆子这么靠近罕东卫。」
祝烽说着,慢慢的仰躺到卧榻上,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外面的天色,他们到的时间就已经不早了,这个时候夕阳都要落山了,祝烽正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听见外面哒哒哒的脚步声,他立刻睁开双眼,就看见一身被晒得黑红黑红的祝成钧从外面跑了进来,一头一脸的汗。
跑到卧榻前他才总算剎住脚,气喘吁吁的道:「拜见父皇,拜见母妃。」
南烟皱着眉头:「一放你出来你就真的跑野了?进来之前都不先问安的?」
祝成钧吐了吐舌头。
倒是祝烽伸手撑着头,微笑着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祝成钧睁大双眼,一脸希冀的看着他:「来之前父皇不是说,要带儿臣在这儿骑马吗?咱们什么时候去啊?」
祝烽笑道:「天都要黑了,今天就不去了。」
祝成钧一听,立刻失落的低下头。
他如果有耳朵竖在脑袋上,恐怕这时候连耳朵都要耷拉下来了。
祝烽又笑着说道:「明天,明天就带你去。而且明天朕还让他们给你选最好的马,这边的马可都是从西域那边运过来的,比你在京城看到的马更好。」
「真的吗?」
祝成钧的眼睛立刻亮了。
祝烽笑道:「君无戏言。所以你今晚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闹腾,明天才有力气,否则,朕保管你明天只有被马甩下来摔断腿的份!」
一听这话,祝成钧立刻说道:「儿臣知道了!」
说完,转身又蹬蹬蹬的跑了出去。
南烟看着他这来去如风的样子,忍不住皱着眉头大摇其头,想了想又问道:「皇上不是还要处理那些俘虏的事情吗,还有时间带着他去骑马?」
祝烽舒展了一下手臂,枕在自己的脑袋下面,没说话。
南烟接着唠叨:「这几个月都在马车上,骨头都颠疼了,皇上还不趁着这个时候好好休息休息,还带着他去骑马?」
虽然她不愿意说,但祝烽毕竟已非年少,有的时候,她也在刻意的为他保养。
常年的征战,他身上的老伤已经有些冒头了。
祝烽眯着眼睛躺在卧榻上,笑道:「这就叫父子情深。」
「……」
「朕这个做父亲的别的不能给他,难道连他想要骑马,都不带着他去吗?」
「父子情深?」
南烟微微蹙眉,不知道他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句话来。要知道,他对祝成钧还有什么情深不情深的?若不是自己劝着,他连太子之位都想给这孩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看他这么老神在在的,也不知道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不过,到底是一路跋涉过来的,他们也的确是有些累了,等到厨房那边送来了一些清淡的饭食,她服侍祝烽用过晚膳之后,也就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这一夜,都尉府里自然是一片静谧,可监牢那边,严刑拷打的声音却是持续了一整夜。
直到天亮,沉重的铁门才被打开。
为了方便拷问,前一天陈紫霄已经下令将这一次俘虏的人全都转移到了另一边的牢房里,两个人一间,那个叫阿古拉的儿子一直扒在栅栏上,听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恨不得整个身子都从栅栏缝隙里钻出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两个狱卒拖着他的父亲朝鲁走了过来。
走的时候,朝鲁的身上还只有一些激战时留下的外伤,而这一次回来,整个人都已经不像人了,身上的衣裳被夹杂着铁钉的鞭子抽得细碎,皮开肉绽,一路过来连地上都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迹,看得人心惊胆战。
「父亲!」
阿古拉大喊着,而那两个狱卒面无表情的将牢门打开,把朝鲁像一条死狗一样丢进去,立刻又关上了门。
「父亲!」
阿古拉抱着他的父亲,朝鲁的脸上也满是伤痕,鲜血沿着他的下巴往下流淌,身上的衣裳已经全都染红了。
阿古拉的眼睛也红了。
这时,朝鲁发出了一声虚弱的轻嘆:「阿古拉……」
「父亲!」
阿古拉大喊着抱紧了他:「父亲你怎么样了?」
朝鲁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他,看到自己的儿子还安然无恙,像是得到了安慰,裂开了好几道血口子的嘴勾起了一点笑意,然后说道:「你没事就好。」
阿古拉红着眼睛道:「我们落到这个地步,也终究只有一死了。」
「……」
朝鲁没有说话,而是闭上眼睛,像是积攒力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又睁开了双眼,眼睛里甚至有了一点神采,说道:「那,倒未必。我死了不要紧,但你一定要活着出去。」
阿古拉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我们这样,怎么可能活着出去?」
朝鲁裂开嘴笑了笑。
然后,将自己已经软得像一条空麻袋的手举起来,鬆开了一直攥得紧紧的拳头,满是伤痕和血迹的掌心里,露出了一片雪亮的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