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1 / 1）

&esp;&esp;鼻涕，泪水，还有糊成一团的面容，他顾不得这些，只有刀面的抖动在告诉他，他在害怕。

&esp;&esp;怕着死亡，或是怕着刀刃。

&esp;&esp;咽了咽口水，小伯茶对着心说：“要是我给自己一刀，师父是不是就能感受到了？他会来救我的吧？要是有师父在……有师父在！就不必害怕妖邪，就能救人！”

&esp;&esp;不过可惜，小小孩子没有这般赴死的决心，哪怕是用匕首对着自己，那也是痛的。

&esp;&esp;大雨还在下，看了良久，伯茶尚在犹豫，那浓浓血腥从一旁涌出。

&esp;&esp;三清殿内，血腥味盖住了香灰与火烛，道观特有的符纸味道都被掩去。

&esp;&esp;一阵丁零当啷，是法器？亦或者烛台。

&esp;&esp;伯茶听着声响，他按捺住心跳，又是害怕又不得不抬头去看。

&esp;&esp;在漆黑的门上，小伯茶见到一只大手。

&esp;&esp;打眼一看。

&esp;&esp;那手很大，指骨分明，甚至都有些太大了，不像是人的，更似山中狌狌。

&esp;&esp;人？

&esp;&esp;非也。

&esp;&esp;只见手后的东西慢慢步入视线。

&esp;&esp;小伯茶目见一个高有十尺、身躯庞大的男人，从门框下低头而过。

&esp;&esp;男人穿一身白衣，衣袍上有灰黑土块，且沾了血。

&esp;&esp;血是溅开来的，溅了满满一身。

&esp;&esp;可叹男人低着头，驼着背，头发遮目又脏又乱还黏着血珠，便也看不清面貌。

&esp;&esp;那男人在小伯茶的注视下，机械似的抬起腿要跨过门槛，却因腿抬得不够高，生生绊了一跤，停在原地。

&esp;&esp;尚未知晓男人来历，三清殿突有女子声音，夺去小伯茶的注意。

&esp;&esp;女子破口道：“你出去做什么！”

&esp;&esp;听罢，十尺男人咯吱咯吱地扭头：“主、主人，是这里还有活人……”

&esp;&esp;“什么！？”

&esp;&esp;什！

&esp;&esp;小伯茶心跳加速。

&esp;&esp;且听殿内女子不可置信般：“道观上下也就这么些道士，都是你亲手杀的，还会有漏？”

&esp;&esp;“主人，真的有人……”

&esp;&esp;男子直勾勾盯着廊柱，视线仿佛能贯穿柱子，落在小伯茶身上，他道，“有人在柱子后面躲着，我看到了……”

&esp;&esp;手臂一抬，长长指节指着小伯茶所在的廊柱。

&esp;&esp;那指甲里还沾了东西，好似是毛发与皮肉。

&esp;&esp;话落，男子终于拔出了另一只腿：“主人，有人……有人……”

&esp;&esp;见他顿一下，走一步。背是耸着的，头是往前伸的。

&esp;&esp;“有人，是小人儿，是小道士……”男子抖了一下，哼哼笑道，“是小道士，还有道士活着……都给我死，都给我死……”

&esp;&esp;观内女子听罢，不耐烦道：“薛谭，你发什么疯！还没被老道士打够吗？说话都不利索了！快回来！”

&esp;&esp;薛谭？！

&esp;&esp;斐守岁与陆观道对视。

&esp;&esp;是那个“生是风雷雨，死是木炭灰。左脚有红印，右脚缺了芯。”的薛谭？

&esp;&esp;薛谭极尽脖颈，看向廊柱：“主人，就是有人，有个活生生的人……”

&esp;&esp;“真是麻烦！”女子的声音忽地靠近。

&esp;&esp;一股难闻恶臭袭来，斐陆两人倒退数步，看到薛谭背后出现一人。

&esp;&esp;来者着白色衣裳，绑着两根低低的麻花辫。麻花辫上头还有几朵荼蘼。

&esp;&esp;是荼蘼花没错。

&esp;&esp;可这女子面貌，却不是燕斋花或荼蘼。

&esp;&esp;女子的皮肤相比燕斋花的偏黑些，脸颊两侧有星点雀斑，她的头发稀松，倒是辫子上的荼蘼花一尘不染，连滴血都没有沾到。

&esp;&esp;看女子颇有些生气，抱胸言：“哪儿有人，我怎的没有看到？”

&esp;&esp;她一脚踩在什么物件上，又用力碾了碾。

&esp;&esp;“方才老道士给了你一掌，你怕不是被他拍傻了！”

&esp;&esp;薛谭低下头，很是谦卑：“主人，真有人，我从不骗主人……”

&esp;&esp;“哦？”女子勾唇一笑，“你确实从不骗我。”

&esp;&esp;言毕。

&esp;&esp;一高一矮的视线倏地聚拢，汇聚在殿外廊柱。

&esp;&esp;廊柱后头的小伯茶已然大汗淋漓，怕得双腿颤颤。

&esp;&esp;“不过我数了一数人头，确实少了一个，”女子嘟了嘟嘴，俏皮道，“少了老道士的亲传弟子，莫不是……就藏在了柱子那儿！”

&esp;&esp;女子说罢咯咯笑几声，她张开嘴，嘴角咧出一个别样的弧度。

&esp;&esp;薛谭见了，转过头：“嘴巴，开了。”

&esp;&esp;“哼！”

&esp;&esp;女子立马闭上唇瓣，还按了按，像是胸腔在说话，“这病娃娃的皮囊还是不经用，到时候烂了，你就再去信徒里挑个好样貌的给我。”

&esp;&esp;说完，撒气似的踹了薛谭一脚。

&esp;&esp;“既知道有人还不快去！”

&esp;&esp;薛谭颇有些不敢：“可是亲传弟子……”

&esp;&esp;女子不屑：“亲传弟子？我看就是个给道观打杂的老妪，你是没见着那老道士的孤高脾气吗，教出来的徒弟会藏着掖着？蠢笨！”

&esp;&esp;“原来如此……”

&esp;&esp;薛谭没了后怕，又得了允许，便一左一右地走向廊柱。他个子虽高，但步子不大，就这段路他也要走上好久。

&esp;&esp;听他言：“你先前没有教我这些，我不知道……”

&esp;&esp;是在说给女子听。

&esp;&esp;女子去了殿内，冷哼：“我杀你时你才三月，我又没奶过孩子，怎知还要教你识字读书。”

&esp;&esp;杀人？

&esp;&esp;斐守岁看着面前的薛谭慢慢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