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2 / 3)
干与自己那个外甥最近行事的风格颇为相似,自从他发现自己的姐姐被毒死之后,整个人就完全变了,变得阴郁暴躁,行事莽撞冲动。
“贺兰敏之呀贺兰敏之,因为这样一点小事你就受不了了吗?我当初十六岁入宫的时候,遇到的打击比你现在多一万倍呀!不是都熬过来了吗?通往至尊之位的道路就是这样,陡峭、危险,到处是刀锋,像你这么脆弱的人,又怎么配成为我的统领外朝的工具呢?如果你真的不行,那我也只有舍弃你,换一个人来了!”
“来人!”
“奴婢在!”一个内宦跪伏在地。
“你立刻去查证一下!”皇后将名单中关于武敏之名字的那一小块撕了下来:“记住了,把事情原原委委都要查清楚,不要惊动了其他人,否则有你的好看!”
“奴婢遵旨!”
事实证明那内宦的行动效率很高,天还没黑武皇后就得到了内宦的禀告,当她听完报告之后,面上满是自嘲和失望:“姐姐啊姐姐,你怎么生出来这样一个儿子,他还不满三十就已经袭了国公的爵位,散骑常侍,领秘书监,弘文馆学士;每次入宫都赏赐亿万,从没让他空着手回去。可他居然连自己外祖母的供养寺庙的修建费都要塞进自己口袋,这与禽兽又有何异?不,不,禽兽都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亏我还打算让他在弘文馆累积声望,过两年便去政事堂,看来我还真是瞎了眼了!若非是王文佐,我还真让他蒙在鼓里了!”
“来人!”皇后喝道:“把武敏之这个畜生传到宫里来!”
雨下的不大,但在长安的春夜寒冷彻骨,就好像武敏之此时的心。
就在方才,他被一道旨意招入大明宫中,等待着他的是皇后姑姑的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臭骂的最后,皇后姑姑冷声道:“汝做出这等事情来,与禽兽何异?若不思悔改,痛改前非,莫以为我便杀不了你!须知我能让你姓武,就也能让你改回贺兰!”
武敏之记得自己本能的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像蛇一向向前蠕动,去报皇后姑姑的腿祈求恕罪。而这只让皇后愈加恼火,她一脚将武敏之蹬倒在地,抄起旁边的皮鞭一边抽打一边骂道:“汝这个样子,岂是男儿?快滚,莫要污了我的眼睛!”
武敏之已经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逃出含元殿的,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上和手脚上到处都是污秽和淤青,他不知道那些是摔伤的,那些是被皇后姑姑抽打的。雨水淋在他的头上,先浇灭了疼痛激起的愤怒,然后就是彻骨的恐惧。
“我能让你姓武,就也能让你改回贺兰!”
武敏之很清楚皇后姑姑这句话的潜台词,自己姓武就意味着是武家留在长安政治舞台上的唯一政治代表,由于皇后是个女人,生理上的差异让她很难直接控制外朝,所以她需要一个本家的男人代替自己控制外朝,所以无论武敏之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姑姑都会替他了结,并且会让他步步高升,这是为了武敏之,更是为了她自己。但如果让他改回原姓,虽然他依旧是皇后的外甥,但却不再有武氏家族男丁的身份,原先给予他的所有政治资源将被全部夺走,给另外一个人。除此之外,考虑到姐姐当初被毒杀的事情,皇后很可能会对自己下杀手。
“对,她一定会杀我,一定会!”武敏之的身体剧烈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他现在才感觉到自己到底是多么脆弱无助,那个过去把一切都给了自己,让自己肆意胡为的力量现在反过来成为自己的敌人,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密谋
“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武敏之昏乱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问题,他顿时清醒了过来:这无非有两种可能:某个别有用心的家伙把自己将皇后姑姑赐给自己替外祖母的修建供养院的钱财塞入私囊,用上番兵士修建寺院的事情捅到了皇后面前;还有一种可能性则是皇后姑姑一直派人监视自己,这次爆发是终于拿到了把柄。经过一番思忖比较之后,武敏之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很小,毕竟在外人眼里皇后姑姑还是对自己十分宠爱的,俗话说疏不间亲,不管自己做了什么,自己还是皇后的家里人,一个外人插手其中,多半得不到什么好处。
“该死,这个女人毒死了姐姐,她害怕我想要报复,早就想灭我的口了!”武敏之恍然大悟:“平日里她对我百般恩宠,那不过是故意做给圣人和旁人看的,这样她将来杀我,旁人也只会说我咎由自取,不会怪她!”
想到这里,武敏之只觉得口中满是苦涩,肠胃打结,武皇后有什么手段,他实在是再清楚也不过了。姐姐临死前的情景重现在他眼前,平日里俊俏白皙的脸上满是不正常的青黑色,嘴角和鼻孔有发黑的干涸血迹,冰凉的手足留有死前抽搐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个可怜的女人在死前承受了何等的痛苦,而现在这一切将降临在自己头上了!
“你们武家人和李家人自己的事情,干嘛硬要把我们贺兰家人牵扯进去?”武敏之仰面看着灰暗的天空,绝望的自言自语道。
回到家中,武敏之无精打彩的来到餐桌旁,他用银刀刺穿一根肥美多汁的羊肋排,他只期望这是那个女人,不知道她会怎么弄死自己:毒药、绳子、短刀还是某次意外。估计多半也是一杯毒酒,毕竟这样她就能对外面说自己是暴病而亡,就和姐姐一样。
武敏之并不奢望能够向皇后求得活命,他实在是太了解那个女人了,在过去几年里,他亲眼看到过那个女人是怎么处理自己昔日的敌人的——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曾经是敌人,对其有威胁,她都会有条不紊的将其全部消灭;哪怕对方已经跪地求饶,她依旧会将其扶起,声明已经忘却故仇,不会再报复对方——几个月后,那个倒霉蛋就会被另一个罪名控告,合族入狱,最后死于非命。
“郎君!”管家站在餐厅门口:“今天下午,英国公府来了一人,带了两头猎隼来,说是英国公的礼物,替旁人求情的!”
“猎隼?”武敏之皱了皱眉头:“别的没了?”
“没了!”管家笑道:“就是这件事情,应该是替他人说项得了!”
“让他把东西留下吧!”武敏之叹了口气,他与李敬业乃是旧识,关系也还不错,但他此时实在是没有心情见外客。片刻之后,管家回来了,带回两头猎隼,还有一封书信。
“好,好鹰!”武敏之下意识赞道,这对猎隼站在铁环上,有两尺多高,头顶呈白色,身体满是暗灰色的羽毛,鸟喙和爪子就好像铁的,眸子威严而又锐利,他从没见过这么神骏的猎隼,下意识的站起身来,走到猎隼旁,试图伸手去摸羽毛。
“郎君小心!”管家赶忙伸手阻拦:“这两头扁毛畜生凶得很,刚刚在门口一个家奴伸手逗弄,给啄了一下,手上便少了一根指头!”
“凶得好!”武敏之赶忙收回手去,他拆开书信,看了看,只见信中李敬业说这对猎隼乃是东宫右卫率王文佐托自己转赠的,后面替王文佐说了些许好话,最后隐约提到卢照邻的事情,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可以的话,还请武敏之手下留情,卖自己一个面子,放过卢照邻这次。
“哎!”武敏之叹了口气,若是平日他得到这对上等猎隼,多半一高兴就把卢照邻放了,但如今的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那卢照邻呢?他将信笺收入袖中:“把猎隼送到后院,好生看顾!”
管家惊讶的看了一眼武敏之,小心的提醒道:“郎君,英国公的人还在外头等着呢?要不要回个信?哪怕是口信也行呀?”
“你就说我今日有些累了,猎隼我收下了,多谢英国公了!”武敏之道,便转身往里屋去了,将管家留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