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1 / 1)
是的,做师兄的早先吃了一个大亏,如今是学乖了。他不看孟昭、孟显乃至孟蕴个人的气数,他甚至不细看安阳孟氏一族的气数,他只看安阳郡。
那师弟也不心急,由着自家师兄自己细看,他只一人站立在侧等待着。
那师兄眼睛动了动,目光很快回转。
如何?那师弟这时才问。
那师兄沉吟着,少顷点头:可以。
那师弟就笑了起来,他再次团手作揖,跟他家师兄拜了一拜:多谢师兄。
那师兄却不揽这功。
我也不尽是为你。
他也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们这一脉道统传承。
那师弟并不介怀,只道:一样的。
做师兄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既是提醒也是自警地道:往后,该争的还是得争,不论对手是你还是我。
那师弟失笑:师兄放心。哪怕是你,该下狠手的时候,我也绝对不会手软。
做师弟的那个话语说得平直寻常,就像是在说着一个再确定也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完全看不见一点犹豫动摇。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顷刻间,他的脑海之中陡然闪过一幕记忆。
显郎君,你今日是这样想的,再没有旁的心思。可若果,有朝一日你和昭郎君两人的道路有了差别甚至是分歧呢?你会如何选择?是坚定你自己的决意,还是继续笃定一念辅佐昭郎君?
那个浑身萦绕着散漫豪阔气息的青年郎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回答他:你的问题不对。
嗯?他仍然不解。
但那青年郎君却告诉他:因为不论是我还是大兄,我们个人的决意和考量从来就不只有我们自己。
那青年郎君在笑:我们的手足的态度和立场一开始就是我们在做决定的条件之一,就如他们也是我的一部分那样。
这他到这个时候都还记得那个时候他的震撼,以及几乎是下意识问出的下一个问题,也包括孟彰小郎君吗?
自然。那青年郎君这样回答他。
昭郎君也就罢了,你们二人都是生人,可是彰小郎君,他却是阴灵,阴灵与生人大抵是质疑掩盖去了那细微的羡慕,他没有将话说完。
不过这不妨碍那位显郎君理解他的意思。
但问题是,那显郎君压根就不在意他的质疑。他甚至很是轻松地冲他举起面前的杯盏,邀他共饮。
那又如何呢?那青年郎君反问他,生与阴灵虽然分居两方世界,但实际上却仍是这方天地的生灵。对于这方天地来说,他们没有什么不同。天地能包容生人和阴灵的不同,那就代表着他们的道也可以一并被容纳。既然如此,我们兄弟各自的道途又为什么不可能共存呢?
他怔愣在原地,连那抵在唇边的杯盏都没注意,竟叫杯盏中的酒水溢出。
而看着这样愣怔的他,那青年郎君居然还摇头。
出现分歧和冲突乃至最终形成纷争的,从来不是道,而是人自己。
是人自己先存了争斗的私心,然后才会让他们走的道发生碰撞。
不得不说,听到那意气风发、笃定志诚的青年郎君这番见解,他是震撼的,然而
他终究不是孟显郎君。
他是他自己。
哪怕他羡慕孟显郎君的兄弟手足,羡慕他们之间的情分,他也仍旧做不到在自己道途面前为了另一人退让。
那师弟眨了眨眼睛,低声道:道途之争,本就不能让,也绝对不能让,无论
那阻拦在前方的到底是谁。
在这件事情上,做师兄的哪怕还没有见过被自家师弟甚为推崇的孟显郎君,这会儿却也是同自家师弟一样的心态。
他半抬起头,望入那广袤高远所在的冥冥之地,看见那无时无刻不在碰撞、不在演变万千浮尘的命运长河,也道: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恰在此时,一片天光破开重云,照耀着那被安置在洞府外头的石晷,投下一缕暗影重叠于石晷的刻度处。
却是午时到了。
于是,还没等望着命运长河的两位道门大修士收回目光,就让这两人在那命运场合的暗影处捕捉到了一种奇异的波动。
不是早先那引起师兄侧目、莫名记挂心头的奇诡天机波动,而是另一种天机变化。
切切实实掌握着某份权柄的某一个人,真正着手开始推动什么时候所引发的天机变化。
它真实,它坚定。
师兄弟两人目光齐齐聚焦,寻着那一缕天机变动的跟脚就直接找了过去。
咦?那师兄发出一声单音,道,竟然是真的开始了?
做师弟的也同样没控制住。
看这重天机的变化,竟是他们司马家那司马懿出手了?
事实上,不独独是这一对师兄弟,这天地各处,阴世、阳世两方天地中,都有道道目光望入阴世天地之中,落向九州界域帝都洛阳的中心位置。
那里也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正是阴世天地中帝都洛阳的峻阳宫界域,晋武帝司马檐所居住的殿宇群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