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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歆嗯了一声说:“回家一趟。”
青年一愣,呢喃:“回家啊,还是大城市过来的。”
沈歆没吭声,还使劲儿往窗上挤,对这人的防备心压根没法减轻。
青年想了想说道:“你那个朋友,就那个丫头,你帮我跟她道个歉吧。”
闻言,沈歆举起手机,镜头正对着青年,说道:“你说吧,我拍下来给她发过去。”
青年目光闪躲了一阵,还是红着脸字正腔圆地道起了歉。
那视频很快别沈歆发了过去,没想到陆念回得还挺快。
陆念:你离他远一点
沈歆笑了。
长路漫漫,火车行经漆黑的隧道,在山上攀爬而过,终于在下午时抵达潠市。
快到站时,沈歆听见邻座那人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包里那面包没吃,拿出来递了过去,她估摸着自己回家后应该也没什么心情吃了。
那青年讪讪地接了过去:“谢谢。”
沈歆笑了一下说:“你这人是挺烂的,但以后学好点吧。”
任谁听见这种话都不可能高兴,那青年憋了一口气,然后点头又道了一声谢。
沈歆在路上时便给林芝发了定位,在出站后直往停车场走,走了一阵便看见了一辆通体漆黑且没有熄火的车。
车牌也很熟悉,是沈家的车。
沈歆径自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昏睡的脸,叹了一声说:“开车吧。”
那司机蓦地清醒,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沈歆说。
司机开着车离开停车场,抬手把冷气温度调高了点。
沈歆又对着车窗拍了张照,给陆念发了过去,说自己上了车,正在回家路上。
但在出了停车场后,沈歆发觉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沈歆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这哪是回家的路,分明还离家越来越远了,她意味不明地说:“李伯,吃了几个菜啊,喝上头了?”
李伯的神色也很疲倦,欲言又止着,过了一会才说:“夫人让我把您送去那边。”
“哪啊。”沈歆的心猛地一跳。
李伯踩着油门,朝映在后视镜里的人影看了一眼,哑声说:“一会您就知道了。”
沈歆胃里空得有点难受,如今心跳得飞快,有点头晕脑胀。
半个小时后,车停了,沈歆困意全无,在车里坐得笔直,定定看向窗外。
车是没开回家,也没去酒店,在殡仪馆门口停了。
沈歆下车时差点没站稳,两眼花了大片,过了数秒视线才清晰起来。
“来这干什么,什么意思。”沈歆回头问司机,她心火烧得急,语气也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
司机使劲吞咽了一下,露出一副沮丧的神色,摆手说:“我带您进去,夫人在里边等您。”
沈歆脚踩棉花一样往里面走,穿过一群胸口别着白花的人,指甲直往掌心抠。她一抬眼,就看见林芝和沈泽琨站在正中间,正面对着一口灵柩。
三脚小鼎里的香被续上了,烟袅袅散开。
林芝听见声音便回了头,双眼通红地招手说:“过来。”
沈歆从未见过林芝这么憔悴的模样,林芝的声音里是装不下的疲乏,那种悲恸和倦怠已经盈满而溢。
沈歆僵住了,从没想过林芝让她回来是因为这样的事,可那里边躺的人是谁。
“沈歆。”林芝喊了一声。
沈泽琨这才回头,向来温润的人像是被磨出了棱角一样,眼神沉得像深井一样,叫人看不见底。
沈歆走过去后,终于看清了灵柩里的人,是程梳雅。
上一次提起程梳雅,还是在陆念面前,沈歆藏不住得意的马脚,让陆念知道她奶奶曾经被称为国手。
程梳雅年轻时相当厉害,只可惜沈歆只见识到她后来天天奔着公园去的模样。
那会儿她年纪还小,走路都不太走得稳,被程梳雅抱着去公园下棋,她出手,程梳雅出脑子,程梳雅让她把棋下哪,她就下哪。
祖孙俩在外面能待一整天,然后程梳雅手机还没电了,林芝和沈泽琨急得差点报警,后来在邻居那打听到,程梳雅还在公园里坐着。
后来沈歆长大了一些,沈泽琨和林芝让她看书,程梳雅就会在那两夫妻出门之后,悄悄把沈歆带出去。两人在街上吃吃走走,到了公园又是下一下午的棋。
沈歆学得很快,但志不在围棋,程梳雅也没强迫她学,问她喜欢什么,她说想跳舞,程梳雅还瞒着林芝和沈泽琨给她报了舞蹈班,明明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转圈。
可以说,在沈家,程梳雅是唯一一个无条件支持沈歆所有的人,程梳雅会觉得,坚持喜好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毕竟在程梳雅的这一辈子里,她也一直在坚持这么一件事。
程梳雅对大多数事情都很随性散漫,从不循规蹈矩,唯独在下棋上,她能把心一沉就是几十年。她好像这辈子就完全是为自己的喜好而活,以至于被带着长大的沈歆,也过得极其随心。
林芝把点好的香递至她面前,说道:“给奶奶上香。”
沈歆回过神,双手发颤地接住,在把香插进鼎里时,手背被旁边的烛火烫了个正着。
“今晚守灵,明天把奶奶送走。”林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