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倒是很懂事。
因为眼熟那孩子,季兰枝的视线便经常放在他的身上。
这一放,便观察到了藏在人群熙攘之中的不怀好意之徒。
一个身形瘦高的男子站在一个卖糖人的摊位阴影后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小孩儿手里的令牌。
他的穿着打扮不太像是皇城本地的百姓,季兰枝猜测,他应当是别的镇子前来皇城避难求药的。
这人看着好生奇怪,难道…
季兰枝皱了皱眉,就在他犹豫是否是自己猜错了的时候,异变突生。
趁着巡逻官兵离开的间隙,瘦高男子瞬间便离开了糖人摊位。
他推开前方挡路的人群,突兀地闯入了正在排队的队伍,在其他被推搡到的百姓的叫骂声中,粗暴地抢走了小孩儿手中的一枚令牌。
那小孩儿才十二三岁,令牌被抢走后反射性便要抢回来,瘦高男子用力地一把将他推倒在地,随后便扭头飞快冲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这一片区域顿时便混乱了起来,有人边叫嚷着“抢劫了”,边跑去叫了官兵,有人生怕自己的令牌也被抢,赶忙塞进了怀里,不敢再拿在手上。
那被推到的孩子攥着仅剩的一枚令牌坐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想去追瘦高男子,然而他被推倒时膝盖重重磕在了青石板地面上,刚一爬起来便又跌倒在地。
有人看不过眼,走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
小孩儿眼中蓄满了泪水,大声哭叫道:“我的令牌…我的令牌被抢走了,有没有人能帮帮我,我…我动不了了…”
然而他周围全是要排队领药的人,末时将近,前方的队伍也开始动了起来,诺大一个长乐街,此时竟无一人从队伍之中站出来。
小孩儿顿时绝望了,哭的更加悲痛。
闻讯而来的官兵在了解完事情经过后,派了一队人马进了小巷,然而方才场面太过混乱,所有人都忙着保护自己的令牌,几乎没有人看清那抢令牌之人的模样。
巡逻官兵进入小巷,但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清楚,皇城中巷子四通八达,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恐怕很难再找到人了。
小孩儿呆呆地站在那里,稚嫩的脸上满是泪痕。
末时已到,前方的队伍已经开始动了起来,他看着自己手上剩下的那只令牌,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无措。
同情他的大有人在,但比起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孩子,还是能救家人性命的丹药更重要。
不多时,便有人冲他不耐烦地喊道:“别站着不动啊,你不领药我们还要领呢!”
“哎呦,人家孩子令牌刚被抢,腿还受伤了,好端端的你催什么人呢?”
“他的令牌又不是我抢的,一个令牌没了不是还有一个吗?队伍开始动了他都不走,难不成让我们后面的人都站着不动等他?!”
“你积点德少说两句吧!孩子,这队你还排吗,排的话我扶着你走。”
小孩儿摸了把脸上的眼泪,摇着头谢绝了那个妇人的好意,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队伍。
爹娘还在家里等他,他要等追人的官兵回来再去领药。
如果…能够追得回来的话。
街道人群熙攘,小孩刚退出队伍,有些迷茫地站在那里,盯着小巷口。
他腿伤的很重,有人往前走时碰到了他,他的身体便控制不住地有些摇晃。
便在这时,一只手便从后面扶住了他的肩膀。
小孩儿愣了愣,回头一看,立刻便张大了眼睛:“是…你是那天的客人?”
“还记得我呀?”季兰枝朝他弯起眼睛笑了笑,扶着人往客栈二楼走:“别担心,令牌很快便能拿回来了。”
……
巷子中,一个瘦高男子的男子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枚令牌,正速度极快地往巷子深处跑去。
这里他提前踩过点,再往右跑几分钟,便能离开主巷,甩开身后的那些官兵。
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去了长乐街主街道,现如今这些小巷中一个人都没有。
他边跑边往后看,直到确认官兵没追上来时才气喘吁吁地慢了下来。
看了眼手中令牌,男子低声念道:“别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他是皇城封城前一天进的城,进城以后已经是大半夜了,城中客栈没了位置,他找不到住处,只能偷偷睡在别人家的牛棚里。
然而在他进城的第二天,皇宫中便来了消息,三日后可以在宫墙楼下免费领药。
而那天城门已经封了。
他刚感叹完自己运气好,来的正是时候,却得知领药需要提供官兵发放的令牌,登记在册之人才可以领。
然而丹药有限,令牌早就已经发完,下一次分发丹药还不知是何年何月。
他从皇城边缘的一个小村庄而来,他们村里因为疫病已经死了许多人,瘦高男子逃到皇城,就是为了能够领到药活下去。
看着手中令牌,他开始安慰自己:“我们一家就剩我一个活着了,你拿了两枚令牌,我还给你留了一枚,好歹家里还能活一个。我要是死了,我家可就要绝后了…”
他也只是为了活下去,并没有做错什么。
谁让那一块队伍里,只有那个小孩子有两枚令牌呢。
瘦高男子喘匀了气,怕被官兵追上,便准备继续往前逃,然而才刚迈出一步,便感觉脖子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