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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举国震惊。
通州在皇城之外,如果再没人能挡住,皇城被攻破,恐怕皇帝要出奔西京,或者直接改朝换代了!
因此蔺泊舟和京军提督洛峰相会后,没有片刻喘息的时间,出兵迎战镇关侯兵马。
天气渐热,接近初夏。
孟欢穿着一身薄透的衣裳,他站在高山上,垫着脚,往山底张望。
耳畔,是祝东对于时局的分析。
“镇关侯打的是‘清君侧’的幌子,他卷走朝廷下发给辽东的军饷,吸纳了一部分兵败的朱里真人,沿途烧杀抢掠截获民财,现在打到京城,要陛下处死王爷才罢休。”
山底下驻扎的正蔺泊舟和京军的联军,通州城被攻陷了,联军要夺回通州城池,已在城下摆置了攻城器械,云梯,攻城锤,望楼车,壕桥,三床弓弩,准备发起衝锋。
“辽东军饷怎么被镇关侯卷走了?”孟欢神色流露出复杂,他先前为了不画印章,和安垂周旋,吃了好大的苦头。
祝东神色沉重地看他:“陛下下旨夺王爷兵权的时候。”
“……”
孟欢一愣,回忆霎时袭上了心头。
那时宣和帝看蔺泊舟带着十数万军队留在辽东,担心他造反反攻京城,在战事最紧要时派来了一个监军太监,阳奉阴违,联合狼子野心的镇关侯,趁蔺泊舟军队杀敌都在城外时,行小人伎俩要他的命,要夺他的权。
谁想到统军的指挥权给了镇关侯,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居心不良,眼看蔺泊舟反败为胜,自己即将失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起兵造反。
原来如此……
生民流离,国将不国,同胞自相残杀……
孟欢喃喃自语,“陛下,才是罪魁祸首啊。”
他手轻轻放在胸口,目光往下眺望。
“笃笃笃——”
马蹄声阵阵。
泱泱的军马中,蔺泊舟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踏出军列。他一身甲胄,从人群中走出来,眺望镇关侯占领的通州城楼。
镇关侯布置了几条攻入京城的线,通州为其中一条,也是现在最危险的一条,由蔺泊舟率领着几万军拦截叛军,预备夺回城池。
“王爷是主将,好。”祝东说。
孟欢:“好什么?”
“主将好啊,主将不用听蠢人的话,也不会被任何人管束,除了皇帝没人能苛责他,这当然好。”
另一方面也意味着,辜州十万军队的指挥权,在蔺泊舟手里。
孟欢目光放在山脚下的蔺泊舟身上。虽然很小,但他能辨别出这就是蔺泊舟。
镇关侯在通州,蔺泊舟是来阻止他的。镇关侯距离皇城一步之遥,意味着蔺泊舟距离皇城也一步之遥。
如果……孟欢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如果蔺泊舟也造反……距离帝位,不是一步之遥吗?
孟欢轻轻啧了一声,抱住脑袋慢慢蹲下身。
……他头好痛。
他知道蔺泊舟的品行,本来不想去揣测他的。
可是……
孟欢皱眉头时,突然听见一阵极具穿透力的响亮角声,随之而来是“砰砰砰!”几声巨响,地面的投石机开始运作,曲折的长杆晃动,将巨大的石头重重投上城楼。
“砰砰砰——”
“砰砰砰——”
“怎么回事?”
孟欢被这声音震得头皮发麻。
他更站不住了,蹲在石头上,脑子里升起一阵阵眩晕的涟漪。
耳边是祝东振奋的声音:“联军开始夺回城池了!”
孟欢望向战场当中。
与其说是联军,不如说是辜州的军队。京军等蔺泊舟入京的这段时间已打得山穷水尽,现在只有辜州军保持着充沛战斗力,他们运作器械向前推进,火山火海,烟尘滚滚,箭矢如雨当中,士兵开始顶着伤害性巨大的武器,向前进发。
第一要过护城河。士兵推送壕桥,由甲车护送往前,遮挡住一部分的箭矢。但每当身子暴露出来就会被铺天盖地的利箭刺中,因疼痛或者死亡而停下前进的步伐。当有人受伤或者死去后,背后的人会迅速上前顶替位置,继续推动甲车和壕桥进发。
可壕桥推送到护城河边也并不是结束,木头会被过了油的火箭射中,壕桥烧毁废弃,或者连桥带人栽倒入护城河中,被底下的拒马和尖刺捅穿……
孟欢深呼吸着,看着山脚下的场景。
嘶吼不断,硝烟不断,喊声如雷。
死去的将士倒下,但人前赴后继地顶替上去。
“……”孟欢眼眶湿润,喉头滚动。
同族相杀。
这场战役的罪魁祸首……是宣和帝的愚蠢。
蔺泊舟在为他勤王吗?
……
孟欢用力摇了摇头。
祝东先还振奋地看着,慢慢地,他跪在石头上,发出了一阵哭泣中掺杂着悲愤的狂叫。
这是一场异常焦灼的战斗,敌我双方意识到主力决战就在此处,投入的力量都非常大,战场堪称一台骇人无比的绞肉机。
……护城河里,尸体逐渐堆积起来。
山脚下火光漫天,这场战役一直没有停止,从清晨打到傍晚。
鸣金,暂时收兵。
“主子,喝点水吧?”
游锦的声音,终于让孟欢回魂了。
他嘴唇干燥,一整天没进食,也没怎么喝水,焦急地站在山顶用千里镜观望。他希望快赢,快结束。而蔺泊舟和他一样,更是没有丝毫的分神,全神贯注集中在这场指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