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1 / 1)
季宴礼霎时站稳了身子,哪里还有半点醉酒的模样,“我要不装,他们能放过我?新婚之夜,可不能让这些人给我搅和了”
谢见君懒得理他,将他丢在婚房门口,“人我都帮你打发了,你赶紧入洞房吧!正好云胡也累了,我带他和满崽一道儿回去了。”
他转身正要走,突然想起子彧也在府上,别有深意地搭上一句话,“子彧留在这儿没事吧?要不我送他回你那儿?”,他可记得在府城时,季东林是如何不待见他这小儿子,如今当爹的失了这么大的面子,难保不会把气撒到季子彧身上。
“也好,就得麻烦你多跑一段路了”季宴礼原本也安排了福伯过来,将子彧接走,又怕他爹不放人,想着若是有谢见君出面,那就容易多了。
二人自此分别。
因着要送季子彧,从尚书府出来,谢见君让李大河绕路去了趟桥西街。
寂静漆黑的夜幕中,马蹄哒哒的声音尤为响亮。
谢见君累了一整日,同云胡靠着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骤然,满崽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街边一瘦小单薄的身影,扬声叫嚷道,“阿兄,你快瞧瞧,是昌多!”。
声音之大,连昏昏欲睡的云胡都惊醒了,四人的目光齐齐往马车外看去。
昌多蜷缩着身子,孤零零地跪在街口,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失了魂一般。
马车缓缓停在他面前,谢见君掀开门帘下车,半蹲在小哥儿面前,出声关切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怕是要让你爹娘担心了”
闻声,昌多失魂落魄地抬眸,看清来人后,如死水一般的眼眸中,乍然起了一池波澜,他猛地抓住谢见君的裤脚,犹如扯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大人,您还能买我的狗吗?”
“来, 你先起来”,谢见君伸手去扶昌多。
这小哥儿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直直地跪在地上, 任谢见君手下用力都没能拽起来, 险些还将他一并带倒。
无奈, 他只得维持着半蹲的姿势, 温温和和地开口问道:“是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昌多紧抿着嘴, 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迟迟没有落下来。他重重地磕了个头,几乎是哀求道:“大人,求您发发善心,买下我的狗吧,我想给我爹娘下葬”
谢见君哑然, 脑海中骤然出现那个走路略有些佝偻的妇人,他张了张口, 声音略有些喑哑, “怎么回事?”
距离上次撞见这小哥儿和他娘亲卖狗, 也不过月余, 怎会一双父母都过世了呢?
小哥儿眼眸低垂,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砸下来,“大人,您买下我吧, 我愿意为奴,我能干活,洗衣做饭劈柴, 这些我都会!只求大人能垂怜,让我能给爹娘打副薄棺, 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说着,他又要俯身叩头,被谢见君眼疾手快地一把托住。
“你家在哪儿?家中可还有长辈?”
昌多指了指旁边一处破旧的矮巷,低声嗫嚅道:“家里人都不在了”
一声极轻地叹息从头顶落下,他蓦然抬眉,正对上谢见君复杂的眼神,“大、大人”
“起来吧,天寒地冻,你这般跪着,怕是要把膝盖给造弄坏了” 谢见君见他薄薄一层棉衣松垮地挂在身上,手腕和脚腕都漏在外面,冻得发紫,忽而想起当年,他刚来这儿时,正是入冬的时节,满崽如这小哥儿一般,也穿着短一截的小衣裳,他一时不忍,将自己的厚裘解下来,把昌多一整个人包裹住。
“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随你去家中看看”
说着,他转身又回了马车。
“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云胡看他只着单薄的常服上来,连忙关切地问道,他身子重,不便上下马车,刚才就留在了马车里,照看满崽和子彧。
“阿兄,昌多怎么在那里?他娘亲和阿爹呢?”满崽也凑上来问。
“没什么要紧事儿”谢见君先回了云胡的话,转而看向扎堆凑在一起的满崽和子彧,“子彧,我让云胡先送你回去,我这有点事儿,一时抽不开身对了,福伯在府里吗?”
“在的,阿兄若有事儿,可尽管忙去,这儿离我家很近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季子彧拱手回话,他本不欲给谢见君和云胡添麻烦,是想跟满崽多呆一会儿,才跟了车。
“无妨”谢见君拍拍他的肩膀,而后不放心地同云胡叮嘱起来,说自己要陪昌多回家一趟,让他回去早些歇下,莫要等着自己。
一通嘱咐完,想起昌多还冷哈哈地站在外面,他将马车内两小只的脑袋扭到一旁,俯身贴了贴小夫郎的额头,复又下了马车。
目送马车哒哒哒跑远,他牵起昌多冻得跟胡萝卜似的的手,“走吧。”
二人拐进矮巷里,矮巷房屋的外墙已经斑驳,谢见君手搭上去便扑簌簌地掉渣灰,他掌灯跟在昌多身后,七拐八拐,走到一处破落的小屋前。
木门被凛风吹动得吱吱作响,昌多先一步推开门,院中灵堂的烛光摇曳,给原本就荒芜的屋子又挂上了一抹枯朽。
“大人,这就是我家了”昌多停驻脚步,让开身后残破不堪的屋子。看得出来,这院子原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屋檐下还种了花,但如今已是杂草丛生,花黄叶枯。
“你爹娘呢?”谢见君跟着迈进院子,扫了一眼空荡荡的灵堂,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