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1 / 1)
我和池易暄不想让妈妈发现我们换了公寓,视频时总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靠着白墙,看不出来什么。但可能正是因为看不出来什么,妈妈才会知道。以前池易暄家里挂着画、种着绿植、摆着抽象的艺术品。她从不点破,只是嘱咐我们吃好一点,不要生病。
端午节池易暄的公司放一天假,他买了两张硬卧票,是最上层的左右床铺。好像一下回到了童年时代爸爸妈妈带着我和我哥去看爷爷奶奶的日子,我爬到上铺后调转身体,趴在床尾,拿起了自己的单反。
“哥,看我。”
池易暄坐在过道里,面前放着一桶泡面,左手拿塑料叉,叉上缠三根面条,边笑边冲我比了个大拇指。
黑夜笼罩大地。凌晨三点多我起夜上厕所,整个车厢的灯都熄灭了,我从床尾探出两只脚,在黑暗中摸索着落脚的踏板,抬眼看到我哥独自坐在过道的折叠椅上。
电脑屏幕隐约照亮他的侧脸,他坐在那儿写材料,敲打键盘的声音被火车铁轨的撞击声全然淹没。
次日池岩来火车站接我们去医院看望妈妈,他不像上次那般消沉了。我和池易暄带来了自己包的粽子,但是糯米不好消化,我、爸爸、和哥哥在病床边分掉了六只粽子,妈妈吃的是爸爸从家里带过来的香蕉和梨。
我和池易暄搬了个凳子到床边,给她讲笑话,抱怨我们在工作上遇到的傻蛋。妈妈笑着应和,脸颊因为消瘦,笑起来时两边深深凹陷下去。
她的胳膊上是淤青和针孔,身体因为药物原因在脱皮,我和池易暄装作没有看见,从行李箱里拿出新买的丝巾为她系上。
仅呆了一个周末便又要回去,临走之前我们和她拥抱,她还像以往一样捏着我们的脸。
“下次妈妈送你们去车站。”她向我们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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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夏天就结束了,再见到爸妈时居然已是中秋。今年的季节变迁不够明显,也可能是我对时间的流逝感到麻木。
这一年妈妈断断续续住院共七个多月,两周前她刚结束了最后一次化疗,骨髓活检显示她的白血病得到缓解,现在只需要在家修养,做维持治疗,定期去医院复查即可。
和姨妈们分享这个好消息时,她们在屏幕那头哭作一团,妈妈拿纸巾擦着眼泪、擤着鼻涕,和她们说这是好消息,为什么比她住院时还要伤心?
“我们是喜极而泣!”姨妈们激动地挥舞起手臂,“胜利!胜利!”
下午我和池易暄在家做了大扫除,池岩去菜市场买菜,妈妈午觉睡到黄昏时才醒,她起床时我和爸爸已经煲好了汤、做好了饭,她看着我们忙前忙后,开玩笑说自己是家里的小公主。
池易暄扶着餐椅,在她坐下时帮她把椅子往前推了推,“您一直是我们家的公主。”
今天我们家的四把椅子都用上了,我想不起来上一次这样心无旁骛地团聚是什么时候。池岩为妈妈拿了一只比拳头还要大的双黄莲蓉月饼,她笑着说自己吃不了那么多,拿起餐刀将月饼切成四块,将其中两份放到我和池易暄的盘子里。
我用叉子叉起它,发现她将有蛋黄的两块分给了我和我哥。
回程的路上,我兴奋得失眠,池易暄也是,我们将火车过道里的折叠椅翻下来,借着餐桌下的迷你照明灯打着扑克。
整个车厢的人都入睡了。我捂着嘴窃笑,说哥你输了,惩罚是得亲我三口。池易暄愿赌服输,将手里剩余几张扑克牌扔到桌面上,上半身越过小餐桌,朝我倾过来。
不料巡逻的乘务员乍现,吓了他一跳,折叠椅在他起身时弹了回去,他急着坐下却坐了个空,一屁股栽到地上。
我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也从自己的位置上摔下去。乘务员眼神古怪地打量了我们几眼,可能觉得我们有病,脚步匆匆地走向下一个车厢。
我弯下身,握住我哥的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猝不及防驶进了隧道,窗口瞬间就被漆成了黑,可我的指尖缠着他的,心脏像要跳轨。
火车在黑夜中穿梭,我们在黎明到来前接吻。
作者有话说:
加更章。下次海星满6w(就差1k噜!)
为了庆祝妈妈化疗成功,回家以后的第一件事,我们奢侈了一把,吃了顿人均30的拉面店。
吃得太过于满足,连汤都喝到一滴不剩。我哥结完账,与我手牵着手,踩着月色往家的方向走。那是我们的家,位于六楼的小小一居室,夏夜打开窗能吹到微凉的晚风,冬天聚在油汀旁取暖。我们拥有很多,种葱的瓷盆和装有回忆的唱片机。
哼着小曲往上爬楼,楼道间的声控灯被脚步声渐次点亮,如果它灭得太早,就再跺一脚。跺一脚,天就会亮。
池易暄开了瓶很久没碰的红酒,我们靠在窗台前轻轻碰杯,微醺时分脱光衣服,滚到一起。沙发上翻了两回,做到浑身满是热汗了,又捧着彼此的脸接吻。
月亮银盘一样高悬在空中,现在来根事后烟很合适,但我们答应彼此要戒烟。
赤身裸体地躺倒在沙发上,气喘吁吁,薄汗覆了一层在背上,翻身时扯得沙发上的皮坐垫都被掀起来。我去亲吻我哥,他仰起脸,眼微微闭上。吻到一半,我说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事,他的睫毛颤动一下,睁开眼问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