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 / 2)
他霍然起身,抓着棠十娘的头发把她抓了过来,将她的嘴捏成一条缝,“闭嘴。”
“太子哥哥要我生子嗣,我听太子哥哥的话,生!”
魏王掰着棠十娘的腿,双目赤红,浑身都在发抖,嘴里蹦出的却是一个个“杀”字。
他蓦的把棠十娘踹向榻角,指着她暴喝,“你闭嘴!”
棠十娘缩成一团,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屏住呼吸。
魏王吞下一颗安神丸,瘫在榻上,两眼静静的观画。
殿内,陡然一静。
棠十娘不由得也看了过去,便见,其中一幅,山涧瀑布水潭,潭水边上一丛兰花,满山青翠一点红,那瀑布画的仿佛能让人听见瀑布落潭声,但那一丛兰花静静生长在那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静然独立。
而另外一幅,苍穹明月,星河璀璨,天幕之下是澄净清澈的湖面,明月星河倒影在其中,天地仿佛混沌在了一起,湖面上有一点,细细看去却是一艘乌篷船,船头有个戴斗笠披蓑衣,正在垂钓的老翁,天地浩渺,人在其中如微尘沙粒。
两幅画,左下角落款皆是兰溪居士。
蓦的,棠十娘放下了捂着口鼻的手,呼吸急促起来,兰溪居士……兰溪居士……这枚印章和荔四的印章竟然一模一样,她虽没在荔四那里见过这两幅大绢画,但是她见过荔四的锦鲤图、兰草图、仕女图,她习惯在左下角落款,所用唯有那一枚青玉兰溪居士印章。
有这落款,她几乎可以认定,这两幅被人制成屏风的大绢画,就是出自荔四之手。
她下意识的看向那“鬼面人”,但见他竟真的安静了下来,魂魄也似被吸进画里面去了似的,与画一起归于静谧。
他身上穿着蛟龙纹锦绣紫袍,毁了容……他、他是魏王,她被魏王破了身,不是太子……
刹那间,棠十娘又惧又怒又恨,然而她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呼吸都放的极轻极轻,生怕把那暴虐的疯子惊醒过来。
她缓缓转头看向两幅画,荔四……荔四……荔四!
大雪至·生子
日子进了十月, 约莫再有一个半月便是产期。
外头无论是谁家有婚丧嫁娶,生子纳妾,升迁乔迁等事体, 荔水遥一概不去,也不见外客了, 只打点贺仪或是丧银, 让环首与兰苕送去, 自己专心养胎,静等瓜熟蒂落。
西厢房被拾掇了出来做产房, 亦早早的将远近最有经验的,在官府里记档的稳婆接进府中, 好吃好喝重金养下了,蒙炎虽会医术,但也从未接生过孩子, 有了稳婆仍旧不放心,又去皇后娘娘跟前求了两个有接生经验的医女在府中坐镇。
至于剪脐带所用的剪刀, 草纸、烈酒、铜盆等, 皆置备了双份放在西厢房内最显眼之处。
刘婵娟本来还觉得尚早,到了跟前再准备也不晚, 但她瞧着自家大郎, 面上虽镇定, 准备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就知他心里比谁还紧张,为安他的心也就跟着早早的做好了准备。
不知不觉, 冬至了。
《史记·封禅书》上说,“冬至日, 礼天于南郊,迎长日之至。”
这一日是一年之中王朝重要大典之一,皇帝亲率文武百官将去南郊举行祭天大礼。
蒙炎身为统领北衙六军的大将军,又是镇国公,肩负皇帝出行的安危,不得不披甲上朝。
临近产期,腹中孩子动的越来越频繁,荔水遥总是酣睡一阵醒一阵,这日天色仍旧黑沉沉的,蒙炎便轻手轻脚的起了,荔水遥亦被孩子一脚踹醒,也不睡了,跟着坐了起来。
当值的兰苕在书房听到动静,披着夹棉大袄就连忙起来掌灯。
片刻功夫,书房、厅堂、卧房,都有了光亮,九畹也穿着夹棉褙子走了进来,掀起床前的熏笼罩子,拿着火钳子拨弄了两下,灰灰的余烬铲去就露出了星红的火苗,她便又走了出去拿炭。
蒙炎拿了个隐囊塞在她腰后垫着,温声道:“今日南郊大祀,明日百官进表朝贺,后日陛下接见外国使节,等忙过这三日我便可在家中陪你待产。”
“你放心去吧,晚上早些回来。”荔水遥温柔一笑,推了推他。
蒙炎攥了攥手,心弦绷了绷,接过兰苕递来的黑狐裘斗篷,大步流星而去。
肚子里的孩子安静了下来,荔水遥就又躺下睡了个回笼觉。
天亮了。
“娘子,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可算落下来了。”九畹站在外头的走廊上,掀开棉帘子,敲响了红纱窗。
荔水遥也微微激动起来,裹上白狐裘,搭着兰苕的手慢腾腾走了出去。
天上飘起了雪花,起初细细如撒盐,慢慢的变作了鹅毛。
刘婵娟从长廊那头笑着走了来,身上穿着紫褐色葫芦锦做面,小羊皮为里的夹棉大袄,“儿媳妇,我一会儿要去东市置办年货,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
“没有,阿家看着置办便是。”
“今日你阿翁要杀羊,晚上咱们就做羊肉馅的馄饨吃,还炸肉丸子,煮胡椒羊汤,大火狠炖红烧羊蹄子,把羊蹄子肉皮炖的烂烂的,用筷子一夹就断,这可是你阿翁的拿手大菜,我嘱咐了,怕你口味清淡不爱吃,就让在肉汤里头炖两根萝卜,萝卜切成厚厚的圆片片一起炖,炖的透透的,又香又入味,还不腻人,你尝尝,今日冬至,晚上阖家一块吃个团圆饭。”
“好的,阿家。”
刘婵娟见她脚上靸着绵拖鞋,脚后跟光光的露在外头,忙道:“想看雪,赶紧回屋穿一双厚厚的棉靴再出来,冻着脚后跟,回头暖和过来就发痒。”
“嗯嗯。”荔水遥含笑应着,转头就乖乖的往屋里去了。
刘婵娟笑着走了。
在厅上坐着,荔水遥捂着肚子皱了下黛眉,心有所感,便吩咐道:“烧热水,沐浴更衣。”
九畹才拿了棉靴过来,听到这话也没多想,自家娘子是个爱干净的,夏日里一日一洗,一日两洗都是有的,到了冬日,怀着孩子,最多也只能忍三天。
约莫一个时辰后,沐浴更衣毕,头发也烘干了,荔水遥便坐在月牙凳上对镜梳妆,还让紫翘用彩绳编了满头的小辫子。
柿柿如意纹雪缎棉靴也穿上了,这才又走到廊檐下看雪。
才一个多时辰罢了,庭院中已是银装素裹,假山戴上了雪帽,水池上结了一层薄冰,锦鲤在冰层下静止,旁边的芭蕉早已枯萎被剪去了枝叶只留下了主根茎,包上了夹棉被子,只待来年开春时,在春雨中生发,转翠。
荔水遥缓缓闭上眼听落雪的声音,也蓦的听见了什么破裂的声音,两腿之间有液体流了下来。
“羊水破了。”
随侍在侧的兰苕九畹呆滞了一下,转瞬间反应过来,一人搀着一条胳膊就把荔水遥往西厢房里送,兰苕昂声呼喊,“小冬瓜小豌豆,娘子羊水破了,要生了,去后面楼上把稳婆医女全都叫下来,紫翘、紫翘,去通知春晖堂。”
满正院的人已是被训练过了的,一时的慌乱过后,全都谨记着自己要做的事情,井然有序忙碌起来。
黄昏时分,南郊大祀已毕,蒙炎飞骑而回,便见,西厢房的棉帘子严严实实的护在门上,不让一丝冷风吹入,他想了无数个日夜,他那么怕疼的娇娇儿,必定会撕心裂肺的哭,可是没有,西厢房静悄悄的,反而是他耶娘在厅上坐镇时,他耶不安的来回踱步,他娘摆了供案,案上摆了从六神观求来的六神瓷像,正在念念有词的跪拜。
他心生恐慌,转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