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舅母?”
葛若素摆手,笑道:“别问我,那两个是他的血亲,但凡我多嘴多舌,就是我的不是了。”
萧融世尴尬一笑,“双亲去世的早,都算我拉扯大的,难免偏疼些。”
蒙炎笑道:“舅父要说的话是不方便我在场听吗?”
荔水遥忍着没瞪他,软着声推他手臂,“外头树上的樱桃都熟透了,你且去摘一些回来,让舅父舅母尝尝。”
葛若素顿时侧目。
萧融世连忙道:“如何能使唤大将军摘樱桃,也罢了,本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但大将军既是你的夫郎,也不算外人了,我就说了,这朝堂上有政见不合老死不相往来的,在一家一族之中也有意见志向不合的,我与你阿娘和大姨母便是如此。”
说到此处,便是长长一叹,神态晦涩。
葛若素实在没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荔水遥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着他慢慢讲来。
蒙炎瞧她白玉似的小耳朵高高竖起,仿佛好奇心旺盛的猫,忒煞可爱,便是一笑。
“你外祖外祖母去世的时候,其实兰陵萧氏就只剩个空壳子了,还有个在我看来惹祸的‘兰陵萧氏出美人’的名声,可随着你阿娘和大姨母及笄以后,美名远扬,慕名前来提亲的人家还是极多的,最后,你大姨母做主,为自己和你阿娘选中了北海棠氏和荔氏。她们出嫁了之后,又过了几年,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卖掉兰陵萧氏祖宅。”
荔水遥微微张嘴,“把空壳子卖掉了……”
萧融世点头,“只因我看透了,家族末世,族中资源匮乏,整个家族人心涣散,各为一己私心,你争我夺,互相算计,如同瓮中养蛊,这样的家族外壳虽还在,内里却已经断绝了生机,不如壮士断腕,把空壳打碎,各奔东西,就似一朵蒲公英到了成熟的时候,随风飘散各处,谁能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就各凭本事,也凭气运了。”
“我阿娘和大姨母不赞成您卖掉祖宅,是吗?”
“是。”萧融世低头喝一口茶水,继续道:“她们觉得有兰陵萧氏的名头在,她们在婆家的地位才稳固,我卖掉祖宅,拆散家族,就是拆毁她们在婆家地位的根基,故此怨恨于我,至这几年已是完全不与我通消息了。”
葛若素面露讥诮之色,但她忍住了,对两个小姑,一句重话也没说。
荔水遥莫名觉得自己与舅父同病相怜了,心里竟没那么难受了。
“舅父可伤心?”
萧融世沉默了下来。
假哭
“我心中亦有愧。”
当荔水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顿觉不妙,陡然双手紧握。
“舅父此话何解?”
葛若素深呼吸,蓦的把脸扭向了外头。
萧融世叹气道:“她们顾虑的是, 可我实在无能,穷途末路, 已经没有法子维持祖宅的光鲜了, 供奉祖先牌位的祠堂漏雨, 公账上不但挤不出一点来,盘账时竟出现了大亏空, 实在是到了不得不卖掉祖宅的地步。”
听到此处,葛若素蓦的转过脸来, “遥儿丫头,你可知那时候你阿娘写信来说什么?”
荔水遥忽的就想到了荔红枝。
“她写信来问族中可有长成的女孩,可高高聘财嫁出去!”
萧融世窘然涨红一张老脸, 轻扯了一下葛若素的袖子。
荔水遥偷望蒙炎,正与他四目相对, 小脸也涨红了。
葛若素自觉失言, 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蒙炎便笑道:“舅父好见识,壮士断腕, 未尝没有枯木逢春之时, 我打听着, 见真表哥在东海郡下广陵做县令,显诚表哥去年参加东海郡解试,得了第一,两位表哥都是胸有丘壑的人才, 未来可期。我虽是个粗人,却薄有两分威望, 一则可保见真表哥在任上的政绩不被他人抹杀,二则显诚表哥将来倘若得中进士,亦可保其关试授官时不被刁难,该得的官职不被抢占。”
葛若素捏着花神杯的手轻颤,“有大将军此话,便够用了,实在是感激不尽。”
萧融世经历家族变迁,生存的压迫,对世情早已有了深刻的体察,早早的就把年少时的清高孤傲磨灭了,顿时就笑着拱手,“承情承情。”
荔水遥低眉垂眸偷一笑,心想,我的枕头风还没吹呢。
想了想,又把话题扯回来,“舅母,阿娘大姨母埋怨舅父卖祖宅,不与舅父来往,舅父竟只自觉有愧不成?”
提到这个葛若素就有气,顿时就道:“何止,还将卖祖宅的银钱,与族中人分时,给她们又分出了两份,巴巴的送上了京。不是我说,他傻了吧唧的,真正做到了长兄如父,对那两个妹妹,只知付出从未想过索取,为她们着想的也太过了。”
萧融世连忙辩解,“她们有她们的难处,我只是想着让她们在婆家的日子能好过些。”
荔水遥垂眸,默默想,舅父果然与前世的我一般……总是想着他们的难处就心软了,随即就是妥协与忍让,可他们不会心软,反而会利用你的心软变本加厉。
“舅父舅母何日到京,何日去看望的阿娘与大姨母?”
葛若素笑道:“四日前就到了,大将军还盛情邀请我们住到府上,我们想着既是京中有旧宅,还留了老仆看守,拾掇干净就能住,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前日去的荔家,见了你阿娘和大姨母。”
说到此处,她就不往下说了,只拿眼睛看萧融世。
萧融世长叹一声,道:“与她们不欢而散,虽说长兄如父,可终究不是父,她们也做了当家主母许多年,各有主见,并不听我的。”
“何止,看了咱们的穿戴打扮深怕咱们是进京打秋风的,在得知是你想吃我做的槐叶冷淘面,大将军特意派车去接来的时候,又软下身段想请我们从中说合,你舅父答应了。”葛若素讥诮道。
荔水遥笑道:“舅父打算怎么说合?”
萧融世满面羞愧,斟酌片刻后才道:“终究是你亲娘,倘若从此不来往了,不知内情的只会戳你脊梁骨骂你不孝,于你名声是大损害,如此,面上还是要好看些,过几日就是你娘的生辰,你往荔家送一趟寿礼弥合弥合便是了。”
荔水遥早知道,一次是打不痛小萧氏的,何况后面还有个大萧氏,还有个棠长陵,她必然是要一一清算的。
便拿起帕子遮脸,故作委屈的哭道:“是啊,她于我有生身之恩,养育之恩,一时的错处我还能记一辈子不成,她没给我下堕胎药之前,我就为她备好寿礼了,舅父放心。”
蒙炎忽的揪住她的帕子拽到了自己手里,荔水遥惊了,一双星眸瞪大。
蒙炎见她脸上一滴泪也无,便面无表情的把帕子还了。
荔水遥一颗心嘭嘭跳,慌的六神无主,赶紧又拿帕子把脸遮了,再没有心思陪着说话了。
萧融世葛若素见状,干坐着也尴尬,便告辞回家去了。
待得他们走后,蒙炎也离府出去了。
荔水遥心慌意乱,生怕引起他的怀疑,晚上见他又如常的回来睡觉,全无异样,她稍稍放下心来,想着言多必失,他不问她因何假哭,她就也装着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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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五,小萧氏的生辰,因只是个散生日罢了,荔家也无人在意。
小萧氏一早收到荔水遥让兰苕送来的红宝石抹额,得意的大笑,“我说什么来着,母女哪有隔夜仇,遥儿素来孝顺心软,谁忘了我的生辰她也不会忘了,年年都想着,今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