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1 / 2)
直到他灵力在她金铃手串上拂过。
云摇难得显出几分惊色,意外得倏然抬眸:“你的修为……快要破合道了?”
由不得云摇不惊。
合道巅峰到渡劫境前,又被所有修者称为天堑,古往今来,天才济济,仙才辈出,入合道境的修者加起来绝非少数,但其中能破合道而入渡劫的,却是寥寥无几。
尤其仙魔之战后,两域强者凋零,青黄不接。
当年云摇闭关、境界跌落前,也只是半步渡劫,还未能全然入渡劫境。
而慕寒渊,如今既已窥见破境契机,那完全晋入渡劫境,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他才多少岁来着?
云摇惊异难言。
慕寒渊却眼皮都没抬,像说起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仍一心落在云摇的手串上:“醒来一日后,弟子便察觉,合道巅峰的壁垒有将破之兆了。”
慕寒渊正系着,就发现被他托在掌心的这只手,开始一根根弯曲细白的手指,在他眼皮底下攥成了拳。
慕寒渊抬眸:“师尊在算什么?”
“当然是算你几岁……”低头扒拉另一只手手指的云摇说到一半才回神,顿了下,她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嘀咕,“明明你晋入金丹境,应该比我还晚一些,怎么渡劫境破得比我还快,这没天理……”
慕寒渊垂低了睫,拂下一点笑意:“大约因为,我有一位好师尊?”
“嗯——嗯?”云摇刚想点头,“那不行,太一老头听了要揍我的。”
“有我拦着师祖。”慕寒渊接得自然。
云摇眨了下眼,反应过来什么:“我好像从来没跟你提过我的师门,你知道太一老头?”
她一顿,晃了下他刚系好的手串上的龟甲:“也知道这个?”
“太一真人与乾门七杰中五人的画像,都挂在乾门天启阁内。弟子每年都会入内打扫,自然见过许多遍了。”
慕寒渊说着,望向云摇身上那些环佩叮当的饰物:“占卜龟甲属于大师兄,司玄。金铃手串属于二师姐,苏梦雨。方形木簪属于三师姐,修心。碎花发带属于六师兄,君乾。”
“你倒是,观察得仔细,”云摇声音微涩,仍强笑着,“那四师兄呢,他的东西不在画像里,你一定没有猜到吧?”
“奈何。”
慕寒渊忽低声道:“听闻四师伯有一柄戒尺,玄铁所制,从不离身。师尊幼时常被训诫。后来的奈何剑,便是那柄戒尺了吧?”
“……”
云摇生平第一次,有种被什么人完全从头到脚从身到心地剖开来,将一切她赧于也难于承认的心思,全数曝露在光天化日下的感觉。
她本以为慕寒渊只是她收而未教的弟子,两人之间不该有多少亲密或相知。
但如今看来,似乎只是她不知他。
而他知她甚深。
更可能,胜过她自己。
云摇莫名升起种无处躲藏的窘迫,虽然只那么一瞬,但也让她本能避开了慕寒渊的眼眸,他的眼神像是能撕开她的伪饰,直刺入她心底,找到那个曾拥有一切又失去了一切的孩子。
她仓皇地撇开脸,语气里仍是带笑的。只是若听得仔细,还能分辨出一丝颤音:“乾门果然是没落了,才三百年,都要让寒渊尊亲自扫阁了?”
“因为掌门说,天启阁,是师尊曾独自住了十年的居所。”慕寒渊道,“我只是想知道,师尊那些年独身一人支撑乾门,望着那些画像时,会是如何想的。”
明知可能有坑,云摇还是不由地问:“那你想出结果了?”
“想不出。”慕寒渊答。
“难得,”云摇松了口气,轻笑,“世上还有什么能难得倒寒渊尊……”
“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嗯?”
听慕寒渊话声沉哑了几分,云摇回眸望他。
也恰逢慕寒渊掀起眼帘,眸如渊海。
“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让师尊孤身一人。”
“……”
云摇怔在了他眼底。
直到她的身影被他的情绪彻底吞噬。
重泉若有双鱼寄(二)
云摇后来再想起这一幕,都觉得那该是个相当美好的,师徒情深的画面。
如果没有那声煞风景的驴叫。
“咴——”
一声惊得云摇回神,她仓皇退了半步,朝着声音的来处望去。
山林间迎面而来——琉璃佛杵,妖僧,和……
一头毛驴。
这个诡异的搭配让云摇迷乱了很久,不确定到底是自己的眼睛还是意识出了问题。
直到妖僧顶着那张比女弟子都妍丽的脸,优哉游哉地牵着驴走到了云摇面前,她才终于确定了——
是这妖僧脑子有问题。
“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那头在后山迷了路的坐骑?”云摇面无表情地指着驴。
“阿弥陀佛,”妖僧合掌,“众生平等,云施主不该有轻视之心。”
“这要是你们梵天寺豢养的仙驴,那我肯定不轻视它。但这驴,明显就是头普通毛驴吧?我都怀疑你是从浮玉宫后厨偷来的——此去梵天寺上万里,它又不能腾云驾雾,难不成我们三个轮番扛着它去?”
妖僧含笑不语。
云摇顿了下:“……真是你从后厨顺来的?”
“后山,”妖僧耐着性子纠正,“非顺,救也。”
云摇:“…………浮玉宫虽然上下没几个好东西,但也待你不薄,你走前顺人家一头驴,怎么好意思称大师的?”
妖僧捻着佛珠,慈眉善目:“此驴与我有缘。”
云摇:“……”
好好好。
秃驴和驴,甚是相配。
她算是知道以前凡间的人为什么要这么称呼他们了。
于是,三人一驴就此踏上了向西的路。
云摇忍不了那一路跟在身后的“咴咴”驴叫,打着“为大师到前面的村庄探路”的旗号,拉着慕寒渊先行一步。
藏龙山位于仙域西南,要想去往西域天缘山上的梵天寺,须向西北而行,一路先经丛林,再过山野,最后便入荒漠。
这中间能供他们歇脚的地方,绝不算多。
其中有个必经的城镇,便在一处群山中的关隘。那附近山势奇险,且极易迷路,要不想翻山越岭无穷尽,都得从那处城镇穿城而过。
考虑到妖僧的那头有缘驴,云摇便将他们的第一夜落脚处定在了这座城镇里。
云摇与慕寒渊踏入城中时,夜色才初初坠上城门前的柳梢枝。
城中夜市已经开了,热闹非凡,来往的多是来西南跑商的商人镖师,偶尔也能见些混杂在人群里的修者。
不过此地必经偏僻,除了前几日藏龙山那要命的热闹外,修者鲜少来此。而各仙门这回损兵折将,多数已经同乾门一样,带队回了各自宗门,还混迹在此的,多是些散修了。
云摇本想给慕寒渊施个术法遮了面容,没想到还是不成。
“你这体质,实在奇怪,”云摇进城后,犹不解地瞥着慕寒渊,“我本来以为是恶鬼相的原因,可现在它都不在了,为何遮容术法还是对你不起半点作用?”
慕寒渊想了想,袍袖微抬,血色丝络绕着修长漂亮的玉白掌骨若隐若现:“兴许是它们的原因?”
“……!”
云摇吓得一扑,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