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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空调气温很低，郑清昱一床毯子都没盖，几乎把她湮没的是凌乱堆满的报纸。

&esp;&esp;他摸黑走过去，轻手轻脚拿走早黑屏的电脑，一堆资料，他实在无从下手，也怕弄乱她的东西。

&esp;&esp;陈嘉效想着先把人抱回房间，伸手到脖颈，触到一片清凉的水渍，他一怔，心头没来由有些慌，借着窗外微弱光芒看到郑清昱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都泛青了，全身在隐隐发抖，像冷的。

&esp;&esp;“清昱……”陈嘉效想把人叫醒，怕她在噩梦里，但郑清昱双眼紧闭，他拨开厚厚一把有点潮的头发，急切但柔声唤她：“真真……”

&esp;&esp;她说过以前她做噩梦，老郑和蔡蝶就会这样叫醒她。

&esp;&esp;其实他对她这个曾用名还是有些许陌生，他和她认识的时候，她只叫郑清昱。

&esp;&esp;郑清昱睫毛一颤，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嘴唇弱弱一动，“学长。”

&esp;&esp;这一次，陈嘉效听清了，四周很安静，那双本来朦胧的眼看清眼前这张脸的轮廓时变得清醒，郑清昱胸腔捣起一阵捉摸不定的痛，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esp;&esp;“做噩梦了是不是？”陈嘉效半蹲在沙发旁，握起她发凉的手挨到唇边，英挺的眉一皱，责备的语气：“一床毯子都不盖。”

&esp;&esp;郑清昱垂下眼皮，像受委屈的小朋友，轻声说：“不小心睡着的。”

&esp;&esp;他温热的鼻息源源不断拂着肌肤，透进血液，郑清昱眨两下眼睛，又听到他关切开口：“还好吗？”

&esp;&esp;满腔酸涩，郑清昱觉得自己快要透不上气，望着那台息屏的电脑，轻声说：“我做梦了。”

&esp;&esp;一会儿梦到周尽霖，一会儿梦到芮敏。

&esp;&esp;梦里唯独没有陈嘉效。

&esp;&esp;可在梦里，她混乱的意识中保留一丝清醒，渴望的是陈嘉效叫醒她。

&esp;&esp;听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嗓音温柔地喊“真真”，她以为梦中站在迷雾里的周尽霖终于肯再像以往那样呼唤她了。

&esp;&esp;这十四年，他夜夜入她的梦，可无论她如何流泪，他总是背对她，每当她靠近一点，他就远离一点，她喊他的名字，喊他学长，画面就突然变成他云淡风轻坐在一架飞机里，下一秒，火花四溅，世界陷入永夜……

&esp;&esp;郑清昱的每个梦都是这样以惨烈的画面被迫中止，无数个午夜，她都是在这样巨大的惊吓中回归现实，恐惧、惊悸过后，是怅然若失的孤独和绝望。

&esp;&esp;所以之后再梦到周尽霖，郑清昱一点声音都不敢再发出了，就只是默默祈祷能多留恋片刻他的背影。

&esp;&esp;她就静静站在他的一段距离之外，两个人明明在一起，画面却是诡异的无声。曾经总是她叽叽喳喳说不停，周尽霖温雅带笑聆听的一幕幕，遥远如前世。

&esp;&esp;可这一次，她居然再次听到他叫她“真真”。

&esp;&esp;周尽霖缓缓转过身，让她看清了他永远少年的英俊面庞，目光相接的刹那，郑清昱回到那年夏天，拥挤的火车上，那个被扰醒而转脸看向自己的大哥哥，他的目光朦胧又温暖，让小小的她经历了鸿蒙初辟般的悸动。

&esp;&esp;梦里的周尽霖，黑眸一如往昔清澈明亮，含笑温柔凝视她，可郑清昱还没看清他眼底不可言说的安抚，睁开眼，看到了陈嘉效。

&esp;&esp;她沦陷于混沌的往昔，真的是陈嘉效叫醒了她。

&esp;&esp;辨清陈嘉效的同时，郑清昱领悟到周尽霖那记执迷又不舍的眼神，刹那间，心如刀割，难受得五脏都在痉挛。

&esp;&esp;陈嘉效轻叹口气，想抱她起身，郑清昱伸手搂住他脖子，脸埋在颈窝里，了无声息彻底静下来。

&esp;&esp;没法，陈嘉效只能原地不动，任她紧密依靠，抬起手抚摸她怎么样都不会毛躁的长发，也合上了发涨的双眼。

&esp;&esp;过了不知道多久，郑清昱问他：“出什么事？”

&esp;&esp;陈嘉效险些睡过去，被她轻柔如水的声音唤醒，掀开眼皮时里面多了几条红血丝，“黑客入侵了我们的系统。”

&esp;&esp;郑清昱想起来，被他轻轻一按，她只能牢牢靠在他肩头，陈嘉效嗓音冷厉许多，“有人想偷我们的技术，防不胜防。”

&esp;&esp;发生这种事，郑清昱知道严重性，但又找不到更多的话，无从安慰。

&esp;&esp;陈嘉效倒显得轻松许多，抚了抚她肩头，语气戏谑：“这种事情我不是第一次经历，只可惜，我不擅长反黑客，也不屑那样做。不管对方盗取多少信息，最前沿的技术、构想永远在我脑子里诞生。”

&esp;&esp;话到最后，口吻徒然变得轻狂，郑清昱心跳微顿，从他怀里离开静静看他片刻，陈嘉效同样回望于她，无声一笑，“怎么，还记不住我的脸吗？”

&esp;&esp;他不是完全镇定沉稳，那通电话、眼里的血丝，可只要他想，在她面前，陈嘉效就永远是那个从容淡然的陈嘉效。

&esp;&esp;但郑清昱又真的见到了这个男人内心不轻易也不屑展示的另一面。

&esp;&esp;学生时代到如今的沉浮商场，陈嘉效也是一颗永远耀眼却不张扬的星星，他只是忠于自己，信奉自己，在专长领域登峰造极地成就自己。

&esp;&esp;在这一刻，郑清昱忽然有些理解了他的工作，触碰到了在她生活之外具体的陈嘉效。

&esp;&esp;她伸手抚摸他有些刺手的下巴，什么也没再多问。她的安静让陈嘉效有些愧疚，捉住了她手腕，拿唇轻轻一碰，“对不起，我失约了。”

&esp;&esp;郑清昱有些失神，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应。刚才他那句玩笑，也无人回应地落了空。

&esp;&esp;陈嘉效陷入自我怀疑，郑清昱忽然对他说：“我累了，睡觉好吗？”

&esp;&esp;陈嘉效余光从那堆报纸资料掠过，将人打横抱起，朝房间走去，郑清昱靠在他肩头，小声说：“我本来想洗个头再出门的。”

&esp;&esp;脚步一顿，陈嘉效心跳加快，一低头，芬香入鼻。

&esp;&esp;郑清昱一张素净也妍艳的脸从黑发里抬起来，眼角荡着浅浅笑意，“陈嘉效，我能再约你去看电影吗？”

&esp;&esp;一定要洗过头才能出门去与心爱少年约会，这一点，女孩子永远像十几岁。郑清昱也不会例外。

&esp;&esp;陈嘉效忽然吻住她，不知所措地迫切想要拥有她，郑清昱也回应了他，闭上眼睛在一片天旋地转中和他唇舌地缠绵辗转，但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跌落，他既让她的心激荡颠簸，又让她无论何时都感受到安稳。

&esp;&esp;

&esp;&esp;和江柳琳见面约的是中午，因为江柳琳下午就要飞新疆，陈嘉效把餐厅定在原乐楼附近，主要是就郑清昱。江柳琳知道郑清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