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10岁那年,羽寒阳为了整治羽寒月,把他丢进了险峻的后山,羽寒月找了三天三夜,才救下奄奄一息的他,他还记得羽寒月紧紧抱着他,说:“哥哥用自己的性命发誓,绝不会再让你遇到任何危险。”
12岁那年,羽寒月亲自教他武功,传授他羽氏独门心法,说他的一切,也都是他的」
原来过往所有的温柔和偏爱,都是假的,亦或者都是在通过他,传递给他的姐姐。
现在姐姐已经在这里了,他哥眼里便不会再有他了。
他哥,装得真好。
云栎潇的唇边和胸口不断涌出鲜血,染红了纯白色的中袴,像是雪地里绽放的朵朵寒梅,他双手紧紧握拳来维系住逐渐涣散的神智。
他不再望着羽寒月,而是低下了头,看着死死嵌入自己胸口的五指,像是五张冷酷的催命符。
他终于收起了心底所有的眷恋和倾慕,这些画面一幕一幕的,被他从记忆里擦去。
从今以后,
姐姐,他不用再找了,
哥哥,他也可以放开手了……
既然死亡已成定局,那他唯一还能做的,就是留住最后一丝尊严,绝不让这对刽子手,看到他丝毫的软弱和痛楚。
他高傲地抬起头,盯着云紫钰那双分明和自己长得一样,却残酷嗜血的眼睛,轻笑了一声:“姐姐动作这般粗鲁,小心指甲折了,不然就是摘掉了我的心,也没法自己拿去用了吧?”
云紫钰脸上的笑容依然甜美可人,温润婉约,完全看不出是能做出弑杀手足这般残忍之事的人。
她眼神一凛,五指一收拢,云栎潇便疼到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他苦笑了一下,以前还真没有机会,能这么明确地感知到,原来自己的心脏在胸腔深处,如此鲜活地跳动着。
云紫钰另一只手轻轻抚过云栎潇因为痛楚而近乎咬烂了的唇,和被冷汗浸透了的脸,云栎潇觉得这只手触感就像是毒蛇,光滑而阴冷,恶心而恐怖。
云紫钰的语气,染上了恶毒的天真:“听说人就算没了心,也还能活一阵子,栎潇弟弟不用替姐姐担心,七窍玲珑心,可不是那么容易损毁的呢!”
“你可以,亲自检查,然后亲眼看着,我把它吃下去。”
云栎潇只觉得胸腔内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空虚,伴随着又喷出一大口鲜血后,他死死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他看到了……
云紫钰白嫩的手掌上,那颗原本应该好好住在他身体里的殷红心脏,完好无损的跳动着
一直沉默的羽寒月终于走上前,云紫钰浅笑盈盈地说道:“栎潇弟弟,我会用你的这颗心,好好和哥哥走下去的。”
云紫钰充满赤诚的向他许诺: “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
云栎潇什么都听不清了,须臾间,就跌入了无尽的黑暗。
*
云栎潇感觉自己的魂魄好像从身体里抽离,悬浮在半空中,眼皮还仿佛有千斤重,根本无法睁开。
脑海中不停地晃过好多画面,他喷溅了满地的血,云紫钰尖利得意的笑声以及羽寒月冷酷无情的脸,它们交织成了一个一个不愿远去的恐怖梦境,轮番折磨着他。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这些画面开始逐渐模糊,然后他的身体开始向下沉,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拽着他。
紧接着有一瞬间的恍惚,醒来以后他就发现,他回到了自小长大的,熟悉的寝殿,墙上挂着的那副画,是两年前的。
他……重生了?
“公子,是做噩梦了?”说话的是他的贴身侍卫鬼针,许是在门外守夜的时候听到了动静,不放心便进来看看。
云栎潇忍着胸口还翻涌着的疼痛,压着嗓子回道:“无碍,你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私自闯入。”
等到鬼针退了出去,云栎潇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攥紧了榻上的天蚕丝锦被,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如同急雨一般打湿了它,落下一滴一滴如同黑墨般的印记,看上去邪恶又肮脏。
他清瘦的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哭的悲恸而绝望,也裹挟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
他那如同棋子一般被操纵的上一世,已经彻底成为过去。
这一世,他要做那个掌棋人,让所有人,都逃脱不了,被他操纵的命运……
不知道这样哭了多久,他喉间一痒,一大口鲜血喷在了锦被上,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羽氏·雪梅园。
已是冬月,天气日渐转凉,但院子里的雪梅还没有开,浅褐色的树枝光秃秃的,映衬着灰黑色的苍穹,透出无穷无尽的仓惶和寂寥。
云栎潇的寝殿里气氛凝重,羽寒月侧坐在榻边,他五官本就锋利,下颚线像被刀削过似的,现在脸色比一边案头上的端砚还要黑,府中所有的大夫都跪在奢华的宫毯上大气不敢出。
他们天还未亮就被请来诊治,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软榻上的人还未醒来。
羽寒月紧紧握着云栎潇的手,眼中带着明显的不悦,语气不善的问下面跪着的几个人:“栎潇弟弟为何还未醒转?我来之前,不是已经喂下一碗汤药了?”
文老立刻直起身回话,他从前乃是宫中御医,退下来后到羽氏掌管府内医馆多年,对自己的医术是非常有信心的,也知道榻上昏睡着的少年在羽寒月心里的地位,急忙回复道:“公子还请宽心,栎潇公子年纪尚小,平日里身体也很康健,今次只是气血攻心导致的咳血,表证看起来比较可怕,但伤不到底子,等醒转后再按照方子吃几帖药,调理一阵,就无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