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订婚(1 / 9)
门楣垂落的风铃响了响,几只细绳系住的琉璃蝴蝶,在晚风里蹁跹。裴昇的说话声被清脆的响动打断,他挪开听筒往上看,一晃眼是几只要扑向繁星的蝴蝶。
“裴总?”电话那头没得到答复,略等片刻又问。
“嗯,我听着了,明天返程开会再说。”裴昇下意识在口袋里找烟,指尖顿了顿,口袋是空荡的。
习惯是可怕的,几年过去还是会不经意跑出来,尤其在他陷入思索时,总习惯x地想抓个烟盒,磕开盖子ch0u一根。
远洋的事务还未结束,他是临时返回国内,没留下太多逗留的时间。
风中有金银花香,春末夏初时ch0u出嫰青se的藤条,攀在它够得到的任何东西上,从下往上开满h白se细长的花。
裴昇记得这种气味,它们填满街头巷尾时,裴昇和周颜客客气气达成情侣关系,在一个平凡的春末夜晚。
云杉庄院内不停车,往外去的石板路磨得很平整,聘请的员工拿一把竹条扫帚,沿着一边慢吞吞扫尘,走到头再徐徐返回,为月光铺开一尘不染的路。
这样的过程不像劳作,像主人在自家院子乘凉,漫不经心清扫脚下的路,拨弄着打发时光。
裴昇挂了电话,没急着回包厢,想让耳朵暂时偷个清闲。
人来人往的门廊里,偶尔有人向他打招呼,裴昇一贯是报以笑意,点点头表示他的友善。
也会有人看不懂眼se,停下来要同裴昇握手,他眉头微微抬起,眼中有一闪而过的不耐,笑仍挂着,伸出手轻轻一碰。
“裴总,多年前见您就是风华正茂,如今一点也没变。”对方递出一根烟,品牌选得很讲究,是裴昇以前常ch0u的那款。
“谢谢,我戒烟了。”裴昇把烟推回去,怕还未燃烧的尼古丁味跑出来,沾到他身上,“今天是家宴,先告辞。”
躲不到清净,裴昇转身便走,借着廊光看腕表上的指针,周颜应该快到了。
背后传来脚步声,一下下赶得很快,令人担忧是否会摔倒。
“哎呀,你慢点走,没迟到!”余覃远远地喊,说话声随脚步颠簸,“裙子又长,别绊着了。”
裴昇听了便回头,看见周颜提着粉se长裙裙摆,走在洒满月光的路上。
造型团队给她做了卷发,一圈圈波纹披在她肩膀。其实她适合绝大数造型,但裴昇很早就和她讲过,“如果你是为了取悦我,没必要折腾自己,黑se直发就很好看。”
后来周颜经年累月地养着长发,像一把涂了油料的绸子,日光下亮得格外动人,是不怯yan光的健康美感。
“伯父、伯母,晚上好。”裴昇迎上去,握着周颜的手,把裙摆散下来,“慢慢地走,急什么?”
“急着早点见你呀。”这种话周颜说过成千上万次,脱口而出的时候,一点也不见娇憨。
他捏了捏周颜的掌心,温热的,再跑两步就要沁出汗。
一路领着往包厢去,余覃话匣子关不上,夸裴昇选礼服的眼光好,定餐馆的眼光好,总之他哪里都是好的,随手抛出个什么,也能夸得天花乱坠。
周恪庭还是不善言辞的旧模样,一辈子教书先生,走上讲台能滔滔不绝,走下讲台就讷口少言,跟在母nv两后面点头,做个事事有回应的角se。
门一打开,余覃声音放得更大,兴高采烈拉着季舟陵的手,一阵忙忙碌碌地寒暄,听上去聊了不少,细听全是几个词反复来回,“好、最近都好、过得挺好。”
更多的话没有,生活隔得太远,交流的时间成本变得高昂,不如场面话来得动听。
周颜面前上了一杯普洱,与其他人一样,温着细密的水汽,正宜品尝的时候。
茶杯被裴昇兜手盖上,喊来包厢服务员,问她提前备好的热牛n在哪里。
听得备餐间吱呀两声,周颜的茶水被收走,换上一杯纯白的热牛n。
“茶喝多了睡不着。”裴昇这样说着,自己却喝了一口。
“对,颜颜你喝牛n。”余覃时常是是打赏章,请随意~
机场高速路没有鸟,尽管江城是个多鸟的城市。
周颜硕士入学的了。”
他好像完全没听到办事员的话,径直往下一个步骤去,抬起手腕再度确认时间。周颜想起早晨的电话,猜测裴昇因工作事务心不在焉。
登记结婚的日子,周颜本该感到不悦,但她却偷偷松口气,庆幸因祸得福,揭过婚检这个坎。
两个心神不定的人,各有各的忧虑。闪光灯下咔嚓一声,定格他们成为合法夫妻的这天,面对镜头挤出的笑意。
照片递出去,柜台窗口机器嗡鸣,还给他们两册红se的本子。
周颜接过本子,在手中轻飘飘的,没能立即品出它的分量。她对于事情发生时的感受,总是迟钝的,像化一块冰,事后很久才t会到当时该有的cha0涌。
宣誓台上站着一对新婚夫妻,他们笑起来是新婚应有的模样。周颜看得出神,手被裴昇牵起,与一对对新婚夫妇擦肩而过,听见他们谈论今天的计划,晚饭该吃什么,夸身边的妻子美丽动人。
周颜就这样和裴昇牵着手,离开浓情蜜意的磁场。若不是手中有两本结婚证,此时的他们,和从前每一天相b,仿佛没什么变化。
“裴总,他们已经到了,您得尽快……”胡柯急急忙忙把车开过来,看见周颜手中的红本子,话说一半y生生停住。
“没关系,你们赶紧出发吧。”周颜主动松开手,把崭新的结婚证塞进背包,这是能证明今日特殊x的唯一证据。
裴昇推了推眼镜,拉起她的手又放下。
“原本时间是错开的。”裴昇头一次无奈至极,连声叹气,“我必须……”
“没关系,去吧。”周颜又催促。
他们的关系,每一次新进展,好像都和浪漫不沾边。从确认恋ai关系,到确认婚姻关系,总是匆匆谈好,稀里糊涂迈进下一个阶段。
太yan越亮,凉亭越昏沉。
看见刺眼的白云后,又看回原木茶桌,内外光线连跌几个台阶,像关了一盏强灯,视网膜残留橙se的肿胀感.
亚麻搓成的纱幔,一角牵着风跑。裴昇坐在凉亭一角,身后是一条澄澈的人工泉,往石头围城的浅口水池里淌,几尾红se锦鲤正在乞食。
从正午到傍晚,不确定对方的行程何时结束,裴昇便一直坐着等,时间流淌的速度变得具象,是锦鲤沿着石墙一圈圈回环。
他抓了一把鱼食,随手往前撒,水声哗啦响,鲤鱼争先恐后跃起,道路尽头门闩一松,十余名正装男nv走进来,朝纱幔围住的凉亭漫步。
“昇哥,客人们来了。”骆珲遥遥喊他,声音绕着水波动荡。
裴昇拍拍手起身,看见纱幔前聚起的人影,掀开一道遮yan帘,快步迎出去。
“感谢赏光。”裴昇十足诚意,一一与人握手,将一行人请进凉亭。
回头又交代骆珲,“让人上一盏花茶、一盏熟普,冷的。”
凉亭内响起交谈声,鱼食落在水面,噼里啪啦,如一阵断续的雨。
骆珲感叹,“昇哥,你也太用心了,这种事情让胡柯来签字都行。你要投资,对方怎么可能不同意。”
临近中午,骆珲突然接到裴昇的电话,托他想办法在城东附近三公里范围内,订一处幽静开阔的地方,做多人会谈场所,大概容纳二十余人。
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