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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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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祸起萧墙

裴琰猛然坐起,江慈一惊,忙跳了起来,后退两步。偏先前卫昭出现时她扭了脖筋,这一跳起,颈中又是一阵剧痛,忍不住捂着后颈‘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裴琰转头盯了她片刻,江慈不敢看他泛着醉意的面容和渐转凌厉的眼神,揉着脖子,逐步后退。

裴琰站起,大步走到荷塘边,弯下腰去,捧起寒凉的湖水猛然泼向面颊,数十下后方停了下来,蹲于塘边,不言不语。

江慈慢慢后退,将身形隐入塘边的一棵大树下,生怕这只大闸蟹醉酒后言行失控,对自己不利。

裴琰望着满池的枯荷,良久方站起身来,负手往园门行去,经过江慈所立之处,冷冷道:“你随我来。”江慈无奈跟上。

裴琰步到蝶园门口,束手而立,不再说话。江慈只得立于他身后,心中暗恨,忍不住伸出拳头,想暗暗比划一下,可举到半空,停了一瞬,又悄悄收了回去。

月儿一分分升上中天,夜色缥缈,静谧淡远,夹着不时飘来的一缕菊香,江慈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脚步声轻响,那紫袍人负手而出,裴琰上前躬身行礼,并不说话。紫袍人也不言语,犀利的眼神盯着裴琰看了良久,方袍袖一捲,轻声道:“走吧。”

裴琰应声是,依旧在前引路,三人出了相府东侧门。紫袍人停住脚步,望了裴琰身后的江慈一眼,江慈心中直打鼓,低下头去。

裴琰似是明白那人心思,低声道:“您放心。”

紫袍人轻哼一声,登上马车,裴琰拉过辔头,将马车拉至相府门前。先前那名车伕上来,接过马鞭,跃上驾座,轻喝一声,马车缓缓而动,驶入黑暗之中。

裴琰稍稍躬腰,望着马车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面上似乎闪过一缕伤感之色,瞬息不见。

直到马蹄声完全消失,他方直起身来,双手指关节喀喀直响,转身望向相府门楣上那几个镏金大字‘丞相府’,冷笑数声。

江慈听裴琰笑得奇怪,不由望向他的面容。只见他面上醉红已退,眼神也不再迷蒙,依旧是那般锐利。

裴琰侧过头,望了江慈一眼,冷冷道:“记着管好你自己的嘴,可不要再吃错什么毒药。”

江慈想了半晌方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怒极。可性命悬于他手,莫说洩露这紫袍人夜探容国夫人一事,就连他先前醉酒时的失态,她也只能烂在肚中,不能向任何人说出。

她发愣间,裴琰已恢復常态,那熟悉的笑意再度盈满他的面容,那个谈笑自若、清贵高雅的左相,终又潇洒提步,迈入相府。

正园内,众宾客酒足饭饱,肴馔已冷,却仍不见裴相回园,不便离席而去。众人均在心中想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一贯镇定自若的裴相抛下这满园宾客,包括尊贵的太子和两位王爷,去了大半个时辰,仍未返回呢?

正厅内,太子等得有些不耐烦,幸好静王拖着他联诗,又吩咐素烟连唱数出,方没有拂袖而去。庄王却有些幸灾乐祸,与右相谈笑风生,不时念叨一句‘左相大人为何还不归席’。

卫昭对週遭一切似是漠不关心,斜斜靠在椅背上,眯起眼来,似睡非睡,偶尔嘴角轻勾,魅态横生,引得旁人眼神飞来,他又猛然睁开双眼,吓得那些人慌不迭移开视线。

裴琰笑着踏入园中,不停拱手,一路告罪,迈入正厅,步到太子跟前,行礼道:“太子恕罪,府内出了点小状况,臣赶去处理,伏请太子原谅。”

太子将裴琰扶起,笑呵呵站了起来:“不怪不怪,不过主家既已归来,我们这些客人也是酒足饭饱,就不再打扰了。”

裴琰忙躬腰道:“臣恭送太子!”

卫昭大笑着站起,黑眸熠熠生辉,衬得满园秋菊黯然失色,他拂了拂身上白袍,笑道:“我也一併告辞,改日再邀少君饮酒!”

见太子等人步出正厅,众官员忙伏地跪送太子出园。

裴琰将太子送上辇驾,众人目送辇驾离去,其他王府及皇亲贵族的马驾方缓缓驶到正门前,众人与裴琰告辞,裴琰含笑一一道谢,相府门前又是一片热闹喧哗。

庄王拉着卫昭,在一旁不知说些什么,卫昭只是含笑不语。静王瞥见,冷笑数声,回头在裴琰耳边轻声道:“少君今夜怎么了?平白惹这么多猜疑与閒话?”

裴琰一边笑着与百官拱手道别,一边轻声道:“改日再与王爷细说。”

二人正说话间,猛然听得有人呼道:“不好了,那边着火了!”

众人一惊,纷纷抬头,只见内城东北方向,火光衝天,愈来愈旺,映红了大半边夜空。不多时,传来火警的惊锣之声,想是京城禁卫军已得知火讯,赶去灭火。

裴琰看了片刻,在心中揣度了一下,面色一变:“不好,是使臣馆!”

卫昭俊脸也是一寒,与裴琰同时抢身而出,跃上骏马,双双向火场方向驶去。安澄忙带着数十名长风卫跟了上去,卫昭带来的司卫们也急急追上。

庄王与静王面面相觑,右相陶行德微微摇了摇头:“若真是使臣馆失火,可有些不妙啊!”

江慈见裴琰策马离去,这几日一直监视自己的几名长风卫向自己走来,心中烦闷,也不想去找素烟,一路回了西园。

步入园中,见崔亮正躺于竹椅中,摇摇晃晃,悠然自得地喝酒剥花生,江慈一乐,烦闷顿去。笑着跳了过去,坐于崔亮身边的小凳上:“崔大哥,你倒悠閒自在,我可是闷了一夜。”

崔亮抬眼望瞭望她,愣了一下,笑道:“怎么还是这个装扮,快去换了吧。”

江慈这才醒起自己仍是改装易容,忙奔到房内换了女衫,洗去妆容,边擦脸边步了出来:“崔大哥,你为什么不去正园子参加寿宴?”

崔亮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有没有认出那人的声音?”

江慈噘嘴道:“没有,没有哪个人的声音像那人的。”

崔亮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坐了起来:“相爷有没有说什么?可还有宾客未曾到场?”

江慈将他面前的碟子揽到自己膝上,边剥花生边道:“有些位子倒是空着,看着像有十来人没有到贺,不过相爷现在没空想这事,他赶去救火了。”说着指了指内城东北方向。

崔亮这才注意到那边隐有火光,看了片刻,摇了摇头:“事情不妙,明日朝中必有大乱。”

“为什么?”江慈将剥好的一捧花生送到崔亮面前。

崔亮神情凝重:“起火的是使臣馆,若是桓国使臣有个不测,只怕―――”

江慈将花生塞到崔亮手中,道:“管他呢,让相爷去头疼好了。”

崔亮轻嘆一声:“小慈你不知,桓国使臣若是有个不测,桓国兴师问罪,和约签订不成,两国再起战火,受苦的还是边境的黎民百姓,流血的还是千万将士。”

江慈听崔亮言中充满悲悯之意,先前宴席上那种淡淡的忧伤再度袭上心头,她呆了片刻,忽道:“崔大哥。”

“嗯。”

“我有些明白以前唱的一句戏词是什么意思了?”

“哪一句?”崔亮回过头来。

“任他如花美眷,看他满堂富贵,凭他翻云覆雨,却终抵不过那一身,那一日,那一抔黄土!”

崔亮讶道:“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感慨?”

江慈望向幽远的夜空,怅然道:“我今晚看见了两个很特别的人,又看了一出大戏,有些感慨。”

崔亮目光闪烁,凝望着江慈略带惆怅的面容,忽然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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