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7)
犬此起彼伏奔跑、欢笑的声音。
白狗有时会明显察觉自己和过去的差异,牠似乎变得更多愁善感。过去的牠的脑海中思考的,似乎只有那些跟身t本能相关的事情,例如进食、排泄、玩耍。然而现在的牠有时会去思考那些与本能完全无关的问题,又有时牠会想念,想念过去的那些美好,那些回忆。白狗并不明白为何自己需要想念,毕竟仅在脑海中进行的思考活动,无法对现实产生任何改变。
城市的街道上,搁浅着一头头生锈的钢铁巨兽,落叶和尘土覆盖了它们,却仍不足以将其衰亡的身躯完全遮掩。一gu势力的兴起,是否永远意味着另一gu势力的衰败?就如同旺盛的绿意和残破钢筋水泥的对照。
有些低矮的建筑,已渐渐的被爬藤给覆盖,绿意纠缠匍匐而上,自窗台缠绕穿出穿入。然而更多高耸的巴别塔仍傲然挺立着,纤尘不染的玻璃帷幕在yan光照s下闪动着刺眼的光芒,彷佛人类在宣示着主权,宣示着即使他们已经离去,人们留下的痕迹仍永远与自然争夺着这片大地。
顺着大楼外缘的逃生梯,白狗爬上顶楼眺望着整片市区。天空中,白云移动的速度很快,奇形怪状的白墨在碧蓝的画布上肆意挥洒着。高楼的风很大,吹的白狗的毛发狂乱舞动着,如同牠的身形随时会化做一团白墨,一同加入那惊天的创作之中。
午睡到了一半,吉他从休眠中惊醒,发现白狗不知去了哪里,於是循着淡淡的气味,吉他走上了长长的楼梯。然而围绕着高楼的风强劲而多变,轻易的将白狗的气味分子打散,碎裂成吉他无法用鼻子辨识的千gu微风飘散而去。所幸,环绕的楼梯直直向上,没有其他路径,因此吉他只是一gu脑的向上走着。
长河如同一条蓝se裙带自林立的水泥丛林中穿过,白狗远眺着那条长河,默默回忆着过去曾经走过的路径,估算着距离。心中殷切期盼踏上追寻过去回忆的旅途,然而牠仍提不起抛下一切的勇气,无法抛下曾经和主人一起生活的这片土地。
但内心中的某处知道,随着期盼和希望发酵膨胀,总有一天会化成一gu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着自己踏上冒险的旅程。
当吉他走出顶楼的安全门,看见的是白狗攀附在墙边眺望的身形,毛发舞动着如同飞散的云朵,眺望远方的眼神似乎隐含着某种盼望。看着白狗的身影,吉他并不明白心中浮现的这gu空荡、失落的感觉来自何处,如同某种预兆般白狗独自远去的身影清楚浮现在吉他的脑海中,牠忍不住惊叫出声。
这时白狗才发现吉他的到来,回头望了最後一眼後,牠轻轻跃下,落在顶楼粗糙的石子地板上。当白狗推着吉他走向楼梯时,吉他回头望去,牠看见漫天飞舞的白云动得好快,好快。
吉他做了一个梦,梦境由许多复杂的回忆交错缠绕而组成。
nv主人从一家修剪毛发的店铺中牵着牠走出,从店铺的玻璃窗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黑与白的毛发柔顺且错落有致的舖散在自己的身躯上,牠并不知道甚麽叫做美,然而在nv主人满意且关ai的眼神中,牠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且神气的生物。
夜半,牠睡眼惺忪的从专属的小窝中爬起,主人的房间难得的在这个时间亮灯。牠踱步进去,想向深夜未眠的主人撒娇,空气中充满cha0sh而带有咸味的水气。主人和nv主人似乎在说着什麽,nv主人看见牠走进,招手示意牠靠近,给了牠一个大大的拥抱,牠t1an着nv主人的脸颊作为回应,然而不知为何,在nv主人的脸颊上,牠嚐到一gu苦涩的咸味。
在一片纯黑寂静的星空之中,牠接触了许多未曾理解的知识,但无论牠以再多的知识和记忆塞满自己的内心,一gu空虚寂寞的失落感始终萦绕,如同黑洞般吞噬着一切情感和回忆,留在牠心中的,似乎只剩永恒的孤寂。
牠有了一个新的家庭,内心中的某个空缺似乎被新的连结给填满了。看着那个白se身影脖子上的项圈,看着对方偶尔露出的孤单神情,牠明白那是甚麽样的孤寂。牠想告诉对方牠能理解,然而却不知如何传达这份心意,牠只能陪在牠的身旁,试着填补那个空洞,就像牠们为牠做的一样。
在梦境的最後,牠看见云,牠彷佛走在那个向上似乎永远没有止尽的楼梯上,追寻着气味,但风,强劲的风将云朵打散,打散成一片片散落天空的棉絮。气味散去了,散得越来越细碎,随着风被带向了无数不可知的远方,转眼,天空中只剩下一片碧蓝,看不见任何一片白se的棉絮。
牠惊醒,却看不见熟悉位置上的白se身影。牠搜寻着牠的气味,却找不到一丝踪迹。牠对天长嚎,柔和悲戚的声音在空无一物的天空中缭绕。
残破的车阵错落在同样残破的道路上,yan光无法穿透层层高楼的阻拦,缺乏合适的土壤,种子也无法紮根在磁砖和柏油覆盖的土地上。偶尔在没有那麽多高架桥和轨道的地方,半si不活的行道树仍试着向天空伸展它们瘦弱的枝枒,然而困si在小小方格中的它们,必须以无数的时间和jg力,才能换来向外扩张的一小步。
行走在si寂城市繁琐复杂的消化系统之中,白狗几乎感受不到生机。偶尔在道路上会看到已久的屍骨,旁边点缀着一个项圈,或是瘦骨嶙峋的老鼠,在y森的下水道口,睁着闪动饥饿绿光的双眼,紧紧盯着白狗的步伐,彷佛期待着白狗因饥饿或疲倦倒下,成为它们久违的大餐。
失去了人类生活的废弃物,这些生活在城市y暗角落的啮齿动物也失去了稳定的食物来源。白狗不知道那些散落的项圈和屍骨有多少是它们的杰作。白狗只是小心翼翼的,不给这些贪婪的食腐者一丝机会。
唯一能在这片扭曲异质的空间中悠然生活的,是那些披覆黑se蛋白质甲壳的昆虫。它们伸着长长的触须,肆无忌惮的沿着街道和墙缝奔行着。偶尔会有饿昏头的老鼠,离开安全的庇护处,在後头疯了似的追逐着这些黑se的生物,而隐藏在暗处的猎手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又是一只饿疯了的老鼠爬出了水g0u,在宽广的道路上嗅闻着气味,牠明显捕捉到了黑se昆虫爬行而过留下的异质味道。白狗看着牠渐渐的接近猎物,小心谨慎的放轻脚步,当目标察觉了什麽而警惕的高举触须时,老鼠全速的扑向对方,灵巧的双爪按住猎物的身躯,锐利的门牙咬穿猎物的身t,开心的衔着那肢t仍不断ch0u动的屍t,才正准备奔回安全黑暗的下水道中享用餐点。
沉默的猎食者已踏着无声的步伐降临。一只灰se的短毛猫,踩着迅捷而准确的猫步,从一旁废弃的车顶紧紧盯着这只老鼠的一举一动。当老鼠因捕获猎物而喜悦的短暂放松戒心时,无情的猫爪从天而降按住了牠乾瘦的身躯。
灰猫衔着si老鼠,灵活的沿着其他动物无法理解的路径爬上了骑楼的屋顶,警惕的盯着注视着自己的白狗,然後转身消失在交错复杂的建筑之中。从临走前的那一次对视,白狗可以清楚感受到,从那双冷冽竖瞳中传达出的警告和杀意。
在这片城市中,没有谁是真正的猎者,也没有谁是真正的猎物。所有还活着的生物都在这数重身分中不断切换,切换的过於频繁时,最後谁也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只知道就这麽苟延残喘的生存下去。
白狗并不後悔踏入这样一座si城,真正令牠懊悔的,是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在漫长的思念之中。牠流连在曾经生活的处所,以为熟悉的地方能使回忆蔓延的速度慢一点,然而思念的情感仍不断的在白狗的内心中膨胀。於是牠才渐渐明白,徘徊在制造回忆的处所,或是重复着记忆中曾经发生的互动都於事无补。真正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