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2)
爆了一只眼睛的邪魔举起另一只眼,在双指眼睛都爆掉之前也可算看明了那印记。短暂的震惊过后,这活了千年的邪魔竟似被抽了骨头般跪在地上讨饶。
“大人,对不起对不起,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他声音惶恐,融入漫长的黑暗中,地上的影子都随之颤抖。
路今慈低头,那邪魔如一只丧家之犬般匍匐在地等着施舍,他似已经习惯了,手凑在唇边。
嘘。
笑容明艳。
他怀中抱着的少女似进入了无尽的梦魇,紧闭着双眼,眼角还在不停流泪。
一个是人,一个不知是人是鬼。
少年贪婪地抱着她,像是宝物丢了几千年。
邪魔有感知,即便瞎了也能会意,他缩在角落里疯狂点头,不敢去较眼睛的事。
路今慈却是不打算放过他,勾唇道:“下辈子别出来丢人现眼了,不是喜欢用幻术吗?那孤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幻术。”
他声音冰冷刺骨,如剑锋淬毒。
鬼泣血一直飘在洞顶的角落,在刚刚的响指后猛然间清醒目睹了这一切,心底的阴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展。
那些魔突然就像着了魔,两两贴着额头面对面站,眼神无比空洞。他正一头雾水寻思这些魔在干嘛。突而砰地一声,他们的额头撞在一起,鼻子歪斜,眼角也流出了血。
可他们就好像没有知觉一样继续对撞,似要生生撞死对方一下比一下重,脸上血肉模糊。那领头的邪魔刚刚还嚣张至极,现在每一处五官都在流血,扭曲,在血中狞笑,惊恐,各种复杂的表情,被操控到极致的傀儡也不过如此。
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本想趁此机会顺走徽月手串溜走,却偏偏在这时好死不死恢复人形,坠在地上。
鬼泣血尴尬地起身,刚拍了拍身上的土就与路今慈无情的眼眸对上:“呃……路今慈啊,我这人间接眼瞎,什么都没看见。嗯也就是说……能不能把手串还给我,咱们好聚好散。”
草草草,谁他妈能想到这狗儿子一直在装!
宋徽月手腕垂下来,鬼泣血看见手串上磕出的口子心都碎了。
路今慈冷冰冰扫了他一眼。抱着徽月往山洞深处走。她乌发混着血迹和冰雪,面白如纸,几乎感觉不到什么体温。
路今慈手心生出一团火飞到她怀中,橘色火焰照亮她温顺的眉眼。
徽月意识模糊间只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一个小太阳,驱散了寒意,但眼皮很沉,想要一探究竟却怎么也睁不开。
鬼泣血看着这样的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少年手背贴着她脸,突然问:“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啊?
鬼泣血瞪着他疑惑的眼眸不像在说谎,突然想起那些邪魔说他并未第一次祭祀。
他扫了眼满地的尸体心生胆寒,生怕路今慈二话不说乱发疯,无法想象生活在癔症中这么多年是种怎样的感觉。
啧,还挺可怜的。
他说:“挺,挺好的。”
即便宋徽月现在看起来不太妙。
路今慈骨感分明的手穿过火焰,在离她脸颊几寸的时停下,掌中血顺着指节滴落在她脸颊上蜿蜒出一朵妖艳的花。
他手一顿,抚去她脸上血却是无意中发现她肩膀处的箭伤,捏在她衣领边的手收紧,脸上阴晴不定。
原本那些邪魔只是脑袋跟西瓜一样被砸得稀巴烂,一团黑气掠过还抽搐了几下变得更加惨不忍睹起来。
反复鞭尸。
鬼泣血觉得这人成天就跟个神经病似的,趁他现在看上去还正常就问:“那我手串现在是不是应该……”
路今慈冷笑一声。
鬼泣血琢磨不透他的笑容,心中把这人反复怒骂了无数遍但丝毫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雪山的风咆哮进来,冲淡了里头血腥气,也正好模糊了路今慈突然盯着他念出的一个名字。
虽然声音压得很小,轻如雪花落下一般,可鬼泣血还是听清了,满眼杀意地看向他,手中的傀儡丝将手指割破都浑然不觉。
少年却是无辜地咬着手指,笑道:“所以你最好在她身边安分点。”
他抬起手结出一道屏障,冷风被阻在门外四散开来。
寂静中,只有徽月怀中的灵火劈里啪啦地燃烧。
重生之后,徽月还是头一回睡这么死,岩壁上的水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她鼻梁落入唇中。
她舌尖尝到了凉意,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地上睡了一夜,昨晚的温暖仿佛只是黄粱一梦。徽月浑身酸疼地站起来,惊讶地发现身上两处伤口都愈合了,是幻术!
她当下便警惕起来,打量四周,地上到处都是血,山洞里面却很干净,满地的断剑与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师兄也不见了。
徽月记得昏迷前看见了邪魔,虎齿山羊脸,眼睛长在手上,是她这一生看见的最恶心也是最惊悚的活物。
自己现在是被祭祀了吗?
“师父?”
她尝试呼唤几声,问灵沉默了一会:“我们现在不在幻境里。
昨天不知发生了什么我突然就被你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醒来才能重新感知到,现在形势不明,月月你要时刻保持清醒冷静,这很有可能是邪魔的圈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看看周围的事物有没有变形,有没有听见有人在你耳边说话,耳边吵不吵。”
能确定这是现实,但是不能确定徽月现在分不分得清现实。
或者说,她现在有没有癔症。
徽月是见过被献祭的师兄师弟们,这一下也很紧张,环视一圈周围的岩壁没有扭曲,耳边也没有耳鸣,她静下心来微微拉下衣领,寒冰窟留下的伤痕还在,唯独在天山留下的伤就消失了,好像就只有这里不对。
不是吧。
她浑身发毛,听见背后有人喊:“宋徽月!你别到处乱走,这么多尸体我才清理完!容易么我。”
鬼泣血气势汹汹走过来,徽月瞥了他一眼,他也不知是从什么泥坑里回来,整个人灰头土脸的,青衣染成了青灰色,像是雨后天边飘着的一朵乌云。
她二话不说就掐了一把手串,本就有裂纹的手串被她这么一掐,鬼泣血当即疼得蹦蹦跳跳:“什么意思啊!你看看老子长得像邪魔吗?我眼睛难道长手上啊!”
他伸出两只手学着邪魔的模样晃来晃去。
徽月还是没有放下戒心,只是稍稍放了点力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邪魔呢?你怎么会在这?”
鬼泣血扫了眼干净如新的山洞就来气,一听徽月的话也是气乐了:“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会在这?我一直都在这啊!只是我一直飘在上面你没看见罢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还得感谢你那好师兄,为了救你不惜祭出神识,把那些邪魔都反噬死了。
呵,还献祭?我呸!要不是老子是鬼修受的影响小我真要干死他们全家!也不看看你那几个师兄师弟被赐了癔症就疯疯癫……哎呀你别掐了我错了!”
徽月眼一红,原来都是师兄做的。
她问:“师兄现在在哪里?”
鬼泣血叹道:“他啊……神识碎裂了就只剩下一具留有癔症的空壳,夜半来了一场暴风雪,我没拦住他让他跑走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那,听天由命吧。你们宗门也真是的,去哪不好去天山,几十个人吧,最后除了你和你师兄全部都丧命了,啊不对……”
他咬牙切齿:“还除了路今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