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2 / 10)
在此时醒悟,千百倍地去感受这一种痛苦。
沈长策几乎无法喘上气,他张口喃喃:“清晏能救他吗?”
榆丁道:“从他堕入他自己的轮回开始,这天地机缘秩序便随他的心乱了,万物开始生有了妖。他让清晏替他赎罪,杀妖,也杀他,杀所有贪婪之物。可他与清晏的博弈,就像是他自己与自己右手的博弈,他永远有留恋,就像清晏永远心软。他杀不了自己。”
沈长策又问:“那我呢?我是谁?”
“他从未让自己记起过万年以来的事。但十六年前,他突然决定带着那万年以来的记忆,真正作爲神仙,去了一趟人间。虽然在那之後,他很快又把那些痛苦忘记,因爲他根本无法承受太久。”榆丁看着他,“他那一次到凡间,是爲了找到解脱的方法。”
沈长策望着他,一双眼从来是漆黑又si寂的。人人都要避开这一双眼睛,他绝不可能讨任何人喜欢,更不可能让伏江在人间流连。
本应该是这样的。
榆丁道:“他唯一的解药便是si亡。那是你要给他的东西。”
沈长策整个人好似当头一bang。他失魂落魄,眼里好似有什麽被碾碎了,嘴里不住道:“不,我不会的,如果他痛苦,我会想办法······”
榆丁神se悲悯,他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两个人。这天下人的命运都在自己手中,唯独这两个是从诞生之时便套上了枷锁。
他心中暗叹了一声,又道:“他定下的那条规矩,我本不该下来,只是我看他这一世依旧如此混沌,甚至逾矩更深,更有人在其中作祟,我怕只会让他功亏一篑。我不知他创造了你时究竟想着什麽,但也许,他是在考虑一个完美送葬。”
什麽意思?难道他们从相遇开始,就是要他爲伏江送葬吗?
这个冷漠又寡言、看似木讷的少年,双眼竟然变得血红。榆丁看得出,一颗如磐石一般的心正像人一样崩溃,他只会爲了一个人崩溃。
“我可以陪着他······他可以把他的痛苦都加在我身上,拿我给他取乐、玩弄,我甚至心甘情愿爲他承受······但绝不是你说的那种承受。”
也许他现在是在做一场噩梦,听到的都不真。沈长策不可能给他si亡,他甚至无法想象这样的结果。
榆丁沈y道:“他ai你,不会让你与他一起忍受那种漫长。”
醉仙香的气味熏得沈长策目眩神迷,他怔愣着一双眼,所看到事物全都r0u成一团。他眼中竟然有泪。
从伏江到来开始,他这块磐石便不断被灼烤冲刷,尝过情ai的滋味又来尝痛苦滋味。
神仙爲了他的不寂寞,便是要无情的尘埃石头,全都像他一样脆弱。
沈长策重重喘了一口气,他忽然道:“你定是漱丹所化,又要蛊惑我去害伏江······”
榆丁看着他,长叹一声。
沈长策听了这声叹息,垂着头,浑身竟无半点力气。
“也许任何要发生的事,都逃不过十六年前那个伏江的心中。等我离开这里,会和他多年来所做的一样,把今日和他的这一世一并忘记,也许我不能再g涉,一切才能如他所想。若我不忘记,我怕今後会像他那般忍不住cha手。”
沈长策擡头看他,榆丁双目慈悲,如人间所有古画上画的一般。
榆丁也低头看着沈长策,无论是谁,因绝望而一意孤行的模样,总是招人怜惜。
他又擡目遥望,这场永无止境的轮回,是该结束了。
“你一定会知道如何救他。无论你做什麽选择,都是他十六年前所希望和允许的。但你得好好活着,你消失了,可救不了他。”
他临走前又好好打量着沈长策的眼睛,他的眼睛虔诚又痛苦,榆丁心中好似明白了什麽。
“原来他造的,是一个天下唯一会心疼ai护他的人。清晏是爲了恨他而生,你是爲了ai他而生。”
他说着话,那炉中滚滚如云的烟雾,逐渐收束成丝丝缕缕。沈长策身边的醉仙香,也变得若有似无。
榆丁不见了。
“在那里!”
人声逐渐喧哗,男男nvnv朝沈长策跑了过来。
“哎呀,沈相公你在这跪什麽,这炉连老太太也不跪了。”
他们将沈长策从地上扶起来,只见他神se恍惚,双眼又si又沈,脸上和嘴唇也如si人一般没有血se,只有眼眶是红的。
沈长策被带入一间房内坐下,脸上腿上都有人悉心上着药,动作又轻又柔,一点也不疼。他还未从那似真似幻的醉仙香中回过神。
桌前摆着香气四溢的菜肴,j鸭鱼r0u,五花八门。
他坐着,那李大公子却站着。他打量着沈长策,笑脸道:“这四处闹妖,李宅也是爲了保平福镇百姓安全,可也不知是什麽误会,我们手下的人不长眼睛,竟然伤了长策你。我小弟也是年纪轻,怕担责,你别介意!”
沈长策终于望向他。
李大公子瞧他不说话,又咬了咬牙:“都是我管教不好!还诬陷了伏江,我们明日就去给他赔个不是······以後有什麽难处,找我们李家便是,就算是把这整个宅子卖了,也得给你们赔罪!”
他这话说得掏心掏肺,可沈长策却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沈痛又鬼祟,像是跪在公堂之下的罪人,一边信誓旦旦地坦白,那双眼睛便滴溜溜地往上看。他在观察人的脸se,他要凭此推断自己的话对不对,接下来又要说什麽话。他的话必须有所作用,可以明哲保身,或是引发同情。
又像是进出庙里的大多数人。
庙里的人,就是心里的话都是要有所作用的。所默念的一字不差的经,诉说愿望时措辞里画蛇添足的善意,大都是爲了骗得从天而降的福。
沈长策忽然明白,原来这天底下没有信神的人。
李大公子等了又等,那沈长策却依旧不答他,也不动桌上的筷子,心里正盘算着要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进来,那人神se惶惶,手上却端着一壶酒。
李大公子见了他,脸上一黑:“你这犯了错的来这里做什麽?别坏了沈相公的心情!”
李小公子也有些神se未定,只道:“我······我来赔罪!”
李大公子对他使眼se:“亏你知道反省!”
李小公子看自己得到了大哥点头,便赶紧端了酒水上前来。他小心翼翼,眼睛盯着那酒壶,又时而飘向沈长策,心里狂跳不止。
他给沈长策倒了酒水,那手因爲紧张不断抖动,还漏了些出来。
李大公子在一旁看得焦急:“你怎麽回事?”
李小公子赶紧赔笑,又把那酒水端给沈长策:“先前的事是我的不是,我做什麽赔您都好,希望沈相公大人有大量,肯原谅我这个不长眼睛的小人。”
沈长策盯着那杯酒水,酒水中映着那李小公子紧张又惶恐的脸。
榆丁爲何偏偏在今日来把一切与他说?还要他好好活着。
这周遭的一切,无论是那菜肴还是这兄弟两人,都陌生得很。陌生便意味着节外生枝。沈长策心中隐隐不安,他忽然道:“我要回去。”
那李大公子一听,心急如焚,他当那道歉不诚意,沈长策疑这酒水问题,便把弟弟推向一边,骂道:“你这混小子,给人道歉,难道不是先自罚!”
这自罚,一可t现诚意,二可自证清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