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2)
蒋序被人戳破,耳尖泛红,还要强装淡定:“还好,就是数学想和你讨论一下解题思路。”
池钺思索片刻,最终把两个人反复复习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下课到晚自习前这段时间。
宁中有挺多自习室,梅林和小花园也有石制的桌椅。他们会找个相对安静点的地方一起复习或是刷题。旁边复习的人多的时候两个人都挺正经,如果只有他们俩,蒋序会忍不住手欠,背着书非要用膝盖去撞一撞对方的膝盖,或者干脆一条腿搭在池钺身上,用手无意识勾着池钺的小指。
池钺由着他胡闹,有时回应一下蒋序,反手把对方的手拽到桌子底下藏起来,不让他动弹。
无论是旁人乃至蒋序,都觉得他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很正常,完全没有不对的地方。
直到蒋序有一天发现了池钺身上新增的伤。
蒋序从洗手间出来,包间里已经进入了群魔乱舞状态。一群人对唱大花轿,一群人在旁边摆头,还有刚才几个玩游戏的,正在边喝酒别讲自己的情史。
和何巍同一时间进律所的一个女生姓孙,民商方向,平时看起来理智文静还有点害羞。此刻喝多了,正拉着何巍她们哭诉自己恋爱四年一朝被绿的痛苦过往。
“我和他……嗝,四年的感情!后来毕业,我来申城,他留在成都读研……”
“一有假期,我飞了多少次去看他,礼物不知道送了多少,当初他考研看的还是我买的网课!结果才多久就和我分手了!我想着是因为距离太远,那也算了——靠!死渣男!”
“分手前就和一个学妹暧昧上了,就等踹了我!”
一群人群情激奋,小孙哭得一把鼻泣一把泪,看见蒋序落座,拿着酒杯开始溅射攻击。
“蒋律师,你说你们男的,嗝,怎么这么无情无义啊?”
蒋序:“……”
他哑口无言,小孙穷追不舍:“蒋律师,你上段恋爱是怎么分手的啊?”
旁边的人立刻竖起耳朵听,蒋序安静了片刻,安慰对方:“我也被甩了。”
众人面面相觑,震惊蒋序居然还会被人甩,只有小孙的对立关系一下子变成了革命友情,眼泪汪汪拿起酒就往蒋序杯子里倒。
“什么都不说了蒋律师,喝!”
一边哭一边喝这种阵仗蒋序招架不住,被小孙连灌了三杯威士忌,对方终于放过他,扭头和何巍他们继续痛骂前男友上下三代。
这个时候蒋序真的醉了,旁边是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人说话有人猜拳,有人在唱《一生所爱》,唱“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命运。”
他意识昏沉,只能听个大概。窝在沙发里,感觉自己整个思绪都轻飘飘的,静静浮在半空中俯视着自己。
可能是喝了酒,可能是刚才的问题让他想到了一些往事,也可能是被人突然提起了上一段恋爱。
蒋序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蒋序有两个微信号,是毕业时老师教他的,工作和生活分开。私人号他除了朋友和家人,一般很少给别人。知道的人少,微信消息也没有工作号那么多和杂乱。
这就导致这么久过去了,池钺那个常春藤头像还是在首页静静安置着,甚至不需要下翻。
蒋序已经明白,人一旦长大,不管愿不愿意,总要经历一段孤独的,漫长的时间,用来释怀一场离别。
他原来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了。毕竟在相遇之前,他很久没有想起过池钺了。
但在这一刻,蒋序点开了聊天窗。
手放在消息栏上,他又犹豫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他想问池钺这么多年怎么过的,有没有想起过高中时候的人。想问对方为什么从来没有试图联系过自己,想问对方为什么用常春藤头像,为什么微信名叫楼下。
他想问池钺过去的十年里,有没有要用安眠药才能入睡的夜晚。会不会需要大量的工作逼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甚至于睡在办公室里。有没有在新年或者情人节这样某个特定的时刻路过宁城旧小区,外滩大教堂时,会不由自主地一个人坐到日落,又匆匆离开。
哪怕这样同样的时刻有过一次。
会让自己觉得不是孤身一人。
细微的疼痛感如同席卷的浪潮将心脏吞没。蒋序灵魂分成两半,一半嘲笑自己有病,凌晨一点还试图打扰前任。一半忿忿不平,说我这么难受池钺睡什么睡,不许睡。
但之前的那些问题蒋序不敢问出口,显得自己太矫情太丢人。
他看了那个空白的聊天框足足五分钟,思虑良久,终于打下了和池钺十年来的第一句话。
“高二下学期你手伤陪你去医院,垫付医药费二百四十一元七角,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他本意是想体现自己冷酷无情的律师身份——不是前任,而是债主。但发出去之后,蒋序看了几秒,又后悔了。
……怎么跟千里追债似的?
幸好已经是凌晨,对方估计没看见。他把手放在消息上正准备点撤回,下一秒,这条追债信息底下跳出了回复。
【楼下】:?
前程似锦
这个时间池钺刚回到家不久。
马上到了年关,各种工作消息应接不暇。池钺刚回复完一个海外客户,下一秒蒋序的名字跳出来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池钺思绪一滞,还没反应过来蒋序说的是什么意思,先眼疾手快发了个问号过去。
他觉得自己回复晚一秒钟,蒋序都有可能会撤回。
回完之后,他重新看了一眼蒋序发来的那段话,终于想起了对方所说的是哪件事。
其实后来池学良的好父亲好丈夫人设装不下去之后,蒋序也陪着池钺去过医务室,帮池钺买过几次药。
但那时已经是高三,生活和学习都兵荒马乱的一段时间,很多事都被刻意封存,选择性遗忘。蒋序现在所说的应该是自己生日那天,从邵江回来,蒋序第一次带着自己去了医院。
那天是他第一次看见蒋序哭,他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红着眼睛,眼泪很安静的往下掉。
池钺垂下眼睫,点开打字框,准备回复对方的消息。
他打了一句“是我生日那天晚上吗?”却没发出去,想了想,又删掉了。
蒋序盯着那个问号,想要撤回消息的手僵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他清醒了点,心说池钺怎么大晚上不睡觉,回消息还这么快。
本来他想撤回之后装作无事发生,就算第二天池钺看到了询问,他也可以说一句发错了,轻轻揭过今晚自己的冲动与莫名其妙。但此刻池钺那个问号横在当中,和自己记了那么久的两百多元遥相呼应,显得非常尴尬。
蒋序不甚清醒的脑子开始转动,想着自己回复个什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这么小气且记仇。还没想好,微信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
池钺直接打过来了。
放大的常春藤头像随着铃声一起出现,蒋序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皱起眉盯着屏幕,有点茫然。
……池钺这是干嘛呢?
大概是他犹豫的时间太久,旁边刚骂道“我诅咒他研究生这辈子毕不了业”的小孙都抽空转头,抽着鼻子提醒了他一声,“蒋律,你手机响了。”
蒋序:“……”我只是醉了,又不是聋了。
眼见马上就要自动挂断,蒋序终于按下了接通键,走出了混乱的包间。
电话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