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3)
只知道自己不想离开少野,就算要她一辈子都只能守着他的如画侧脸,她也会觉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莫大幸福。
这就是爱了吧。
雨依旧无声无息地下着。
少野是被雷声惊醒的。
雨似乎由午夜后就逐渐转大,此刻,屋外风雨呼号、雷电交加,愤怒得仿佛想将一切吞噬。
房内一片昏暗,只余下窗外洒人的些微光源。
似乎是停电了。
他揉揉惺松睡眼,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隐约感觉到房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迅速恢复清醒,翻身下床。
门边浮现淡淡的身影。“喵喵,是你吗?”少野记起她一向是最怕黑的。
没有任何回答声。少野滑着壁柜摸索走近门边,黑影慢慢在他的眼前具体化。
“喵喵!”果然是她,她似乎是吓坏了,双手附在两耳边,头抵着膝,蜷缩着瘦小的身躯紧偎在门边。
听见他的叫唤,抬露抬起头,勉强扯开了嘴角,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她在发抖。少野当机立断地走至床榻,拎了条薄毯回来,轻轻一抖,将她整个人围罩祝“很冷吗?”
她摇摇头,单薄的身体依然瑟缩颤抖。
“别怕。等我一下,马上就有光了。”他动作迅捷地采向壁柜,在视线不清的一片凌乱中,翻找出备用腊烛和打火机。
擦地一声,火光摇曳,燃亮了一室黑暗。
“你看,光来了,还有我在这里陪你,没什么好怕的。”他轻声安慰。
烛光在两人间绽放,照出了抬露的苍白、不安,与一脸一身的汗。
“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少野赶紧伸手探向她的额际,担忧之情表露无遗。“没发烧,还好。”他吁了口气。
不过,要是放任她满身大汗地窝在这里一整夜,明天非着凉感冒不可。他随即又想着。
没多考虑,他将她抱上床,安置好以后,找了条干净毛巾,仔细地为她拭去额际、肩颈、四肢,以及后背的淋漓冷汗。
从头到尾,拾露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乖乖地任由他摆布。
大致擦过一遍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我到厨房温杯牛奶来,你乖乖等我,我马上回来。”
话才交代完,连转身都还来不及,他的手腕就已经被紧地握祝“喵喵?”少野顺着她的力道,倾下身挨近她,感觉到她松开了手,转而圈揽住他的颈项。他感到有些不对劲。“喵喵,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
拾露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你想说什么?”他拉开她紧揽不放的手,将她安置在怀里。“我哪里也不去,慢慢来,别急。”
“我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拾露猛咽口水,努力不让说话声破碎,娓娓地道出惨痛的过往“十五岁以前,我就如同时下的一般少女,每天上学、放学,偷偷暗恋隔壁班的男生,为了大小考试烦恼,过着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十六岁那年,妈妈突然不告而别,还留下一大笔债务,顿时让原本安康和乐的家庭面临破碎的惨况。原来妈妈听信邻居的话,背着爸爸在外面偷偷玩股票,没想到因为经济不景气,带动股市波动震荡,使得股票买卖连番失利。不甘心之余,妈妈又四处向地下钱庄借钱,利上加利,借款迅速膨胀成难以想象的巨额。偏偏妈妈又不敢开口对爸爸说明解释,在无计可施之下,妈妈终于不顾一切一走了之。“不知情的爸爸遭高利贷连连催逼还钱,恶形恶状的他们还来毁坏我们的家,搜刮走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说出‘再不还钱就没命’的致命威胁。但爸爸只是一个小公司职员,根本无力偿还巨款。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好狠下心辞去工作,带着刚升上高二却得被迫休学的我四处迁徙避债。”
“失去妈妈、失去工作、失去原有的一切,面对现实生活的变故和压力,使得爸爸性格大变,不但成日沉溺在酒精之中,脾气也变得暴躁、不可理喻,只要稍稍一不顺他的意,他就会对我抡拳动棍,丝毫不手下留情。我日复一日的忍气吞声,并没有让爸爸稍稍收敛行为,反而愈是变本加厉,甚至因为害怕我也会像妈妈一样弃他而去,他索性将我囚禁起来,限制我的行动。除了定时供应三餐外,其余时候,我只能被囚困在小小幽暗的房间里,和四面白墙相对,如同监狱里的囚犯,而这样惨无人道的日子,足足有两年多。”
少野一脸肃穆,他握紧她的小手,没有插嘴,静静地听她往下说。
“爸爸把我关起来,还用一把大锁把房门锁起来,不让我出去,无论我怎么求他、大声拍门,他都不听,他还骂我,说我是那个贱女人的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学她一走了之,他要是不这么做,总有一天会变得一无所有。每回心情不好或是喝醉了,爸爸都会打人,有时候用棍子,有时候是水管,可是都一样痛。好几次,我试着逃跑,但都没有成功,而且被爸爸提回去以后,他会打得比平常更用力,好痛,真的好痛。”
“那一天,我趁他送饭进来的时候,用偷藏起来的叉子刺伤他,然后头也不回的拼命逃跑,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而且他瞪着我的眼神,好像认不出我是谁好可怕不要!不要捉我!让我走。让我走,蔼—蔼—”陷人当时情境中的拾露开始尖叫嘶吼,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少野的怀抱,连滚带爬的逃向角落,表情夹杂着恐惧、惊慌和狂乱迷惑。
“喵喵、喵喵!看着我!”少野一把攫住她,扶着她的双肩大声呼喝,试图将她带回现实。“看着我!我是少野,你不认得我了吗?”
拾露一直摇头,泪水奔流而下,身体剧烈颤抖,明明已经无路可退,却拼命往后退,仿佛想融入墙中,好让别人再也看不见也找不着她。
“没事了,他不在这里,没有人会打你。你很安全,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乖”少野将她拥人怀中,附在她耳边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安抚性的字句,任由她的眼泪濡湿他的大片衣襟。
好半晌,拾露的情绪总算由崩溃边缘慢慢恢复正常状态,哭号逐渐转成微弱的啜泣,终至无声。
“对不起。”恨在他怀中,她小小声的说。
“傻女孩,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少野疼惜地捧起她的脸,动作轻柔的为她找去满脸泪水。
两人在墙角依偎而坐。
“小时候,有一次跌倒受伤了,因为不想擦药,我一直瞒着妈妈没说。”在一片沉默中,少野突然开口,聊起小时候的一段往事。“过了好几天,伤口发炎化脓,到了半夜,我开始发高烧,幸好妈妈及时发现,赶紧带我到医院打消炎针、上药,否则可能还会有更严重的并发症。很多时候人受伤了,以为不去理它,久了自然会好。其实不是这样的,伤口一直都在,它会恶化、会愈来愈痛,也许还会感染,变得更糟,但是只要用对了药,伤口渐渐会愈合,时间一久,只会留下一个疤。生命中向来坏事多过好事,悲伤多过快乐,如果我们一遇到坏事就逃避,只会加深心里的创伤,总有一天,旧伤会累积成无法挽救的新伤;如果能够鼓起勇气去面对,不管伤口再大、再痛,总会有愈合的一天,也许偶尔还会想起那时候的痛,但是痛的感觉已经成为过去,而经历过这些苦难磨练,人只会变得更勇敢、更坚强。”
望着专心聆听的拾露,少野除了满心的怜借、不舍,还有更多打从心底的无言赞许和敬佩。
“我知道你一定听得懂我的意思,因为你是我见过最最勇敢的女孩。”拥地人怀,少野认真地说道。
拾露点点头,泪眼之中绽放微笑,双手轻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