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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面露犹豫,“这件事可大可小,我觉得还是得先告知祀柸。”
管教坊中的人是祀柸的权责所在,何况我与望纱素无交情,犯不上趟这浑水。
从沫涩的态度中看,似乎求助许陌君也不是上等策略。
若是殇止在此我还能与他商量一番现在看来把事情如实告诉祀柸是避免错误的绝佳办法。
望纱哭花了妆容,再一次跪倒在我和沫涩面前,仰着泪面道:“我求沐姑娘和沫涩公子,千万不可让坊主知道这件事,坊主向来行事决断,万一知晓此事,不说我腹中的孩子性命不保,就连凤吟和我也不知会受什么样的毒辣惩罚,只怕会步上玉金姐姐的后尘”
她似察觉到说错了话,极快地瞟了一眼沫涩,见男子脸色难看再不敢多言一句,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我赶忙扶起她,无奈应下此事。
望纱破涕为笑,拉着我的手道:“我见沐姑娘能有在坊中创办学堂的心思,就知沐姑娘心性善良,定不会见死不救。”
送走了那身形单薄的桃花女子,我微叹一口气,转身却见沫涩坐在桌前神情晦暗,双眼不知盯着哪里怔怔出神。
我没有言语,他很快回过神来,脸上扯出一抹欲盖弥彰的笑容,催促我坐下。
“许陌君与陈家大小姐陈和姝相识,应能说服陈老爷。”我当没发现他的失神,“但他今日不在坊中,没有他我也无法出坊。”
“这件事我来解决。”沫涩语气坚定,“明日你就出坊去许府寻他,祀柸那里有我替你瞒着。”
他思虑片刻从案几上抽出一张纸,唰唰写下几笔塞进信封:“你带着这封信去见许陌君,他自会明白。”
我扁着嘴接过信封:“既如此托人送给他就是,让我跑这趟作甚。”
沫涩温温柔柔道:“要不是你亲自找他,他岂会理这等闲事。”
他看我仍是不太情愿的模样,渐渐敛了笑容:“当真这般为难?”
我摇摇头:“费点功夫罢了,我只怕祀柸发现这件事,会觉得我越俎代庖,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治理倾城坊多年,自有自己的一番规矩,我区区一个丫头片子,着实不愿做这可能牵扯叁条人命的事情。
沫涩往我身前凑近几分,乖糯说道:“你只需将这封信交到许陌君手上,其余的交给我。”
他倒很是上心
被男子再叁请求我也不好推脱,看着那澄澈的眼眸终是选择相信他。
翌日阴云密布,我早早嘱咐七儿煨一碗八宝鸡汤,等殇止回坊后端给他,寻思如果我手脚快下晚时便能回来,披了件灰梭梭的斗篷急急出坊。
沫涩不仅买通了守门,还雇了一辆马车候在门前。
车轱辘声中我很快就到达了许府。也不知许陌君父亲在朝中是什么官职,许府从外面看起来就已是气派辉煌,烫金的匾额上书“许府”二字,大门两侧各摆放一块浮雕精美的上马石,门前立了六七个头戴银盔手持长矛的侍卫,看得我心下惴惴。
我寻了在门前扫地的仆人说明来意,他佝着腰进府去寻许陌君,没一会儿才出来,告诉我许陌君不在府中。
“不在?有没有说他去了哪里?”
“听少爷身边的下人说少爷去见芙娘了,昨日便没回来。”仆人瓮声瓮气回复,我知白跑了一趟,催马车赶往芙娘的家。
抵达芙娘的家时已近中午,左邻右舍飘来饭菜的香味,间或有说话的嘈嚷声。芙娘家门未掩,大喇喇敞开着,我一眼就瞧见了正在院中砍柴的许陌君。
他衣袖半卷,神情淡漠,握着斧子下手又快又狠,木头倒像是他的仇人。
我缓步走至他身边,男子手下的动作一顿,看见我默默直起身来。
那熟悉的眼睛轻飘飘瞥了我一眼,他丢开斧头,默不作声抱起刚刚砍好的柴火,往屋里的厨房走去。
“哎”我一头雾水,不知又怎么惹到了他,急匆匆跟在他身后。
芙娘正在屋中摆放碗筷,我手足无措行了个礼,许陌君脚步未停,我便连他的衣角也拉不到了。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他避我如洪水猛兽,我循着他的身影一脚踏进厨房,看见不属于这儿的另一人,一瞬血液都冷了。
“陌君,帮我把那盘油爆虾端出去。”叶臻一手端了一道菜,走到我身边时微点下巴,“沐姑娘。让一让。”
我怔怔往旁边退了一步,许陌君净了手,终于施舍了一句话:“有什么事吗?”
他在烟雾缭绕中眼神冰冷,见我没有反应又唤道:“沐琼?”
我浑身的血液在这声呼唤中重新流动,他单手端起剩在灶台的那盘油爆虾,果断大步走出厨房。
他的衣袖擦过我的手背,我这才有所知觉,一把扯住他的手臂,迅速从怀中掏出那封沫涩写好的书信塞到他手里。
“这是沫涩写给你的,你一看便知。”我低低说道,松开男子,“我在门外的马车上等你。”
我在芙娘迷茫的目光和叶臻的注视中快步走出门去,随着许陌君轻快的说话声渐行渐远:“芙娘,这是叶臻特意做的油爆虾,你快尝尝”
车夫啃着自带的干粮,见我出来便执鞭欲走,被我制止后小心询问何时出发,只听我有气无力道:“不急,等等吧。”
我饿着肚子坐在车里,早上出门前只吃了两个七儿准备的包子,他怕我饿着还特意塞了一个油纸包给我,被我嫌累赘丢在屋中了。
“许陌君还能饿到我不成。”彼时我是这样笑着和他说的。
现在我饿得只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