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2)
这不怪他们,是这个国家已经让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
从北京到广东,清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济南、扬州、南京、镇江,一座座坚城门洞大开,一支支兵马如鸟作散。
而南明朝廷呢?弘光朝大敌当前却依旧党争不断,隆武朝皇帝不过是郑家手上提线木偶!
一路内斗、一路溃败!
这就是南明!
后世朱由榔看顾诚先生的南明史,实在让人血压攀升!要么君臣猜忌,要么结党谋私,要么内斗内讧!江山社稷都快完了,还在斗,还在分什么阉党、东林党。
可惜李定国、郑成功、瞿式耜、张同敞一腔热血尽付东流;可怜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朱舜水满腔孤愤遗民泪尽!
是啊,你朱由榔硬气个什么?到头清军打过来不信你会不跑?
可朱由榔找到不跑的理由了。
反正历史证明跑也跑不掉,与其被人架空,最后憋屈地死在云南缅甸,不如放手一搏!
给那些从北京到肇庆,一次次被残酷现实打击,却又一次次死不旋踵,奋身投入反清大业的民族脊梁一个交代;给所有从辽东到云贵,被异族铁蹄视为奴隶蹂躏残杀的亿兆黎庶一个期望!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你们也知道,之前我车马出了事,碰到了头……”
众人自然好奇,自从朱由榔醒来,性情便大变了,不仅不再像之前那般柔软懦弱,如今竟还颇有威势。
“孤做了个长梦……梦里太祖皇帝对我骂道‘尔亦为我后乎?’,孤梦见自己一路逃窜,清军一路追击,妻儿被清军残杀,母亲被鞑寇逼亡,自己被人用弓弦活活勒死……”
此时母亲马氏、妻子王氏已经从马车里出来了,听闻言语,垂泪涟涟。
许多大臣都热泪盈眶,低声抽泣;丁魁楚则只是面色苍白,讷讷不言。
“马吉翔,将你佩刀递给孤!”
马吉翔虽然心中不解,但也不敢违命,将腰间绣春刀解下,双手奉上。
所有人都看着朱由榔,不知桂王监国要做什么。
只见朱由榔将头上发簪取下,乌色长发如瀑披散。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
“锃!”利刃拔出,横在朱由榔颈前
“王儿!”
“殿下!”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青锋划过,几缕青丝飘落在地。
马氏见状自是情绪难制,几欲扑向朱由榔,好在王氏是个识大体的,大致是懂得丈夫的用意了,拦住马氏,在身边细语安抚。
诸臣工无不跪地伏下,一众老臣无不痛哭流涕。
“殿下,殿下何至于此啊!”
“孤听闻凡将士临阵惧敌脱逃,罪应论死!孤身为监国,总辖天下兵马却知法犯法,理当自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奈何国家危难,尚需此身延续宗庙,安抚士民,故以发代首,明晰奖罚!”
丁魁楚呆呆看着这幕,跪着用颤抖的手摘下乌纱帽,叩首,大声泣言
到了这一步他再不主动请罪,那就是找死了。
“罪臣丁魁楚,请殿下降罪!”
“中书舍人何在?”
“臣在。”一名青年官员激动地越身伏地
“等下拟旨,罢内阁首辅、兵部尚书丁魁楚,以其年高体弱,晋太子少师衔,赐银百两,允其致仕还乡。”
“臣……臣谢殿下隆恩。”
丁魁楚颤声再拜,他明白,所谓君辱臣死,就刚才朱由榔那番动作,现在的监国、以后的皇帝跑了都要割发代首,那么自己这个主张跑路的臣子呢?不得以死谢罪?
明朝不是汉唐,没有权臣擅专的余地,内阁辅臣更不是宰相,皇帝说废就废,别说他丁魁楚,就是当初张居正,都要联合太后才能掌控朝政,崇祯在朝十几年,换了十九任首辅,谁敢说个不字?
朱由榔的处理已经相当给面子了,毕竟人家是首辅,不留点脸面,自己根基尚浅,容易让下面猜度。
“奴婢该死!请主子降罪!奴婢该死!”
之前的大太监王坤伏首,连连狠狠磕头,额头都磕出一片鲜红血色,血液顺着鼻梁流了下来。
朱由榔知道他,之前对自己还算忠心耿耿,监国之前帮了一些忙,就是小心思不少。
“你的司礼监别干了,传我旨意,从即日起废司礼监,奏折由内阁处理,重要奏章直报与孤。”
“至于你,去给孤养马吧”
“谢主子隆恩!”王坤闻言不顾鲜血深深叩首。
“所有人整顿一二,马上准备启程回肇庆!”
“谨遵监国旨意!”
众臣俯首。
瞿卿,孤错了
大明东阁大学士、吏部左侍郎瞿式耜
他正端坐案桌前皱眉翻阅这几日韶关、湖广、潮惠各方向上报的信息。
湖广巡抚何腾蛟坚持得已经相当勉强;韶关方向孔有德部清军动作频频;福建的李成栋也已逼近潮惠。
黑云压城城欲摧!
不到六十年纪,这位阁臣头发已花白近半。
自崇祯十七年后
北京城破,崇祯殉国;南京城破,弘光被害;泉州失陷,隆武陨难。
短短两年间,大明已经有三名天子身死社稷!
朝廷从山海关一路流散到这岭南之地
就连最后一个朱明遗脉,也已经被吓破了胆,出逃广西……
前宋君臣跳海的崖山离肇庆不过数百里。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啊!
想到这里,瞿式耜不禁悲从中来,浊泪盈眶。
“伯略公!伯略公!”
外面年轻声音传来
“而农何事如此慌乱啊?”
瞿式耜有些疑惑,这人乃是新任翰林院庶吉士,名唤王夫之字而农。
当初弘光帝殉国后,他散尽家财联合地方农民、工人反清,失败后只身逃出投奔肇庆朝廷。与自己颇为相得,但印象中这王夫之都是很是沉稳的一个年轻人。
今日不知怎的,竟如此慌乱。
“伯略公!殿下……殿下他回来了!”
瞿式耜错愕望着闯进来的年轻人
“你说什么?殿下他……回肇庆了?”
“吕公派人先快马回来报信,殿下他明日便到肇庆!”
王夫之缓了缓,将听来人所述在桂王车驾旁发生的事给瞿式耜复述了一遍。
“殿下此举……颇有太祖、成祖气象啊!”
“莫非果有先皇庇佑?”
瞿式耜声音颤抖,双眶泛红。难道,上天终于可怜大明朝了么?
……
隆武二年十月二十三,肇庆
瞿式耜领一众留守臣工出城迎接桂王监国王驾
远处车驾队伍终于在城门处停下
朱由榔也不讲究什么君臣之仪,直接走下马车,大踏步走到接驾众臣跟前
对着花白着头发躬身迎接他的瞿式耜伸手扶起
“瞿卿莫要多礼了,以前是孤年少不省国事,枉负卿一片赤忱丹心。”
随后合手躬身一礼
“望卿恕由榔无知之过!”
瞿式耜见势伏身而跪,含泪涕泣
“臣家父祖三代,世受国恩!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