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 / 1)
灵衍又急又恨,连忙收回心绪握紧了刀挡在身前,另一隻手并指如刃,聚力拍出。
白溟后退两步,提剑从侧面而来,在对方做好防守之势时,却轻轻一跃,从斜上方挥剑而下,原是用了虚招。
若非得翻滚于地才能躲避,或是让对方眼见着快伤到人主动停手,她便算是输了。
灵衍来不及思考,刀尖点地借力向前翻起腾空跃至对方身后,手腕如花茎般柔韧反折向后微弯,刀身在空中划过一个奇异的弧度,正抵住对方的后颈。
白溟一愣,知道自己已输,便不再动弹。
二人这连续的几招,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场上沉寂一瞬,紧接着便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与掌声,一些无知之辈亦因此再不敢小觑凤祈宫的武功。然晨星看着,目光却锐利起来,有几位殿主也下意识望向了她。
白溟虽然输了,却也不气恼,收了剑走上前想要说些什么称讚祝贺,却见对方冷冷扫来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自然是没有得罪过她,因此也就更对那眼神分外不解。
而且,对方转身离去时,似乎轻声说了一句只有他才能听见的话,夹杂着无限轻蔑与不屑,几乎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白夜山庄的武功,不过如此。”
比武大会(四)
灵衍向着江灵殊缓缓走回去时,面上已然又是另一幅光景。
江灵殊看她含笑迎着光向自己走来,心中百感交集,不过短短几个月,对方便已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怯生生的小女孩,她的能力与自信,正如此时的太阳一般闪耀光明、盛极中天。
灵衍刚一落座,二人的手便在桌下紧紧相握。
“衍儿,谢谢你。”除了这么一句,江灵殊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她更怕自己若再说,许会忍不住落下泪来。
“师姐素日对我的好从不求回报,如今又何须言谢?”灵衍将头轻靠在对方肩上亲昵一笑,抚了抚心口。
方才赢得侥幸,现在回想仍是惊心,好在没有丢人。且既连她都赢了对方,那便更无人会质疑江灵殊的武功高低。自己突然上台本是有些衝动,结果倒是值得。
灵衍觉着高兴,可这高兴却不仅仅是因为解了江灵殊的心事。
——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她,却也有越不去的障碍,要依靠自己为其排忧解难,实在令人觉得舒畅……而又快意。
灵衍拈了一块红豆软糕放入口中细细嚼着,场上谁又与谁比试她全然不在意,只是见江灵殊重又展开笑颜抬头看得极认真,不由也跟着笑了。
真是矛盾啊,她希望对方永远这般开心无忧,却又怕对方若毫无烦恼,自己便无用武之地,最好她一直依着她需要着她,离不开她,两人长长久久地伴在一起才好。
明知这样的想法有些病态,却总是挥之不去。
她毕竟出身江湖名门,又为家中独女,就算不嫁与那个白溟,或许也会同旁的什么人成婚。
且说到底,她只是她的师姐,哪有师姐师妹相守一辈子的道理,自己这份心情和愿望,也是太不寻常。
她突然想起那日在云隐镇的茶楼中听的那出戏中的一句戏文。
——你可愿与我白首天涯,不问归期?
心中不由一动,随即剧烈地跳动起来。
像是怕被旁人窥见了自己的心思,灵衍端起茶杯,借着衣袖掩了微红的面颊,仰头一饮而尽。
不是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自己只是因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得了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与真心相待,所以才格外看重二人间的情谊,不愿被旁人占了去。
绝非戏中的那样。
江灵殊不经意间回头,见对方手中握着半块糕点发呆,忙推了推她轻声道:“玉山门的这位女弟子双剑使得极好,你好歹也多看看。”
“哦,是,好。”灵衍回过神来匆匆应着,将目光投向场中央,为给自己的心慌作掩饰,又举了软糕道:“师姐中午一点儿饭食未用,现在应是饿了吧?”
江灵殊被问得一愣,灵衍忽想起拿着的点心乃是自己吃剩下一半的,急忙要去拿新的。谁料对方却已低下头来,将她手内这半块咬去了。
灵衍怔怔地看着她将点心吃完,又用帕子极优雅地拭了拭嘴,总觉得对方方才低头笑着凑过来的样子如同在梦境中一般不真切。
“怎么?我又不会嫌弃自己的师妹。”她这般表情,倒让江灵殊觉得好笑。
灵衍点点头,突然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师妹这样一个身份,说到底对她而言,究竟又能有多重要?会不会,随便又来一个师妹就可以替代?如若当初有人比自己先入了凤祈宫,她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看重她亲近她?
其实本没什么如果可言,她此刻这般纠结,倒像极了江灵殊在比武前自己给自己徒增烦恼的样子。
一个愁绪方消,一个忧思又起,可笑可叹。
夕阳西下,初月微升,今日的比武终于结束。江灵殊自觉收获颇丰,心中暗暗回想着各人的武艺精妙之处,灵衍却是一团乱麻,只看了个大概,连先前赢了白溟的喜悦都散得一干二净,只有饿痛了的肚子让她觉得自己还真真切切存在着。
两人今日都累得不轻,若随众人一同去赴大宴,恐怕又要应付着与一干人说话谈天,吃不好又休息不好,何况江灵殊又不能饮酒。晨星想了一想,特许她二人不必跟着,待她们得了消息将要欢喜地向着风霞殿的方向回去时,却突然叫住了灵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