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我想吃N（1 / 7）
嫂嫂？
我嫁人的时候白玉宣不在，他远在重洋，婆婆特意差人写信一封寄给白玉宣。
交通不便，白玉宣的回信我过了一个多月才收到。他出国寄回来的信，酸溜溜的文字一大堆，我也看不太懂。
便叫那送信人替我念一念，他读了些我颇为耳熟的话，什么“两姓联姻，一堂誓约，良缘永缔，相配同称”，什么“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送信人越读声音越小，面如土se，我唬了一跳，以为他染了什么疟疾，忙叫他去医馆就医，那送信人却对着我笑了笑，很难看的笑容，他明明很难受的样子，却还嘱咐我“多加小心”，又叹息说我是个可怜见的。
紧接着就是些莫名其妙的歌声，韵味悠长，倒很好听，b婆婆做寿请的那出折子戏有意思的多。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si。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2
送信人一边高歌一边看着我摇头长叹，看来这人不仅感染了疟疾，甚至脑袋也磕坏了，准是染上了癔症。
但是送信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念出那两个字。
“嫂嫂。”
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明明白玉宣唤我的时候语调也轻柔又软绵绵的，跟那黏牙的棉花糖一样，但我就是觉得像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嫂嫂，嫂嫂，”白玉宣仍然在不依不饶地叫我，“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什么话？我能说什么？
外头找不到宴会的主人，喧闹声愈发大了，嘈杂不堪，我疲惫地r0u了r0u太yanx，脑袋困的有些迷糊，“外头都在找你，你快出去吧。”
白玉宣盯着我看了又看：“嫂嫂困了？”他站起来，我以为他要走了，连忙打起三分jg神，目送这座大佛。
大佛走到门边，忽然顿住了脚。我焦急的要命，又不好直说，只盼着他赶紧离开。
谁料这人就是存心气我。气我也就罢了，还给我扯旧账。
苏偃将门紧了紧，窗户也关上，月华都流淌不进来之后，他娴熟地拿出一个物什挑开了煤油灯。
h澄澄的光线盈满屋内。我紧张地看着他：“你g什么？赶紧灭掉！”
我被子也不裹了，跳着脚下来就想吹灭这盏灯，开玩笑，这灯光如此晃眼，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屋内有情况吗？
“别怕，”白玉宣护着这盏灯，目光在我的脚上转瞬即逝，他认真地看着我，一双剔透的瞳孔在灯光里明明灭灭，“他今晚不会回来。”
他没有具t指谁。
但我跟白玉宣都心知肚明。
我的脚趾蜷缩，恨恨道：“这也不是你0来我这里的理由！”
也就是我脾气好肯忍着白玉宣，但凡换个人试试，早就把这登徒浪子的小叔子赶出去了。
小叔子得寸进尺。
“我饿了。”他说，他的面se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苍白，看上去还有几分委屈。
“饿了去外面吃，”我努了努嘴，“筵席还没散呢。”
白玉宣笑了，小时候不笑就很好看了，长大了再这样明晃晃的笑，更是让人目眩神迷的紧。
“我想吃的外面没有。”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急慌慌地把被子从床上卷起来盖上，这人有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就听见白玉宣含笑的嗓音，他跟他娘很像，外貌十足十的俊，音se也十足十的清亮，他不知道从哪里学了撒娇的调子。
软软的尾调一拖——
我就有点受不了了。
只是白玉宣这次说的话实在是难听。
这人、这人竟然说：“我想吃n。”
注：民国结婚誓词：喜今日两姓联姻，一堂誓约，良缘永缔，相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将好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注2：出自唐朝张籍的《节妇y·寄东平李司空师道》
“流氓！”我怔忡着不说话，好半天才r0u了r0u热气腾腾的脸，忿忿骂出一句。
白玉宣竟然敢这样说话。也就是现在政策b较开明，大街上也有0露小腿的旗袍nv士，但就算是再开明，行这等龌蹉事也是要被唾沫星子淹si的。
“搁在几十年前，我们这样是要被拖去浸猪笼……”
白玉宣没有搭理我的碎碎念，他抵着额头轻笑，“嫂嫂怎么就扯到几十年前去了？不知道嫂嫂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长嫂如母’？”
我大脑嗡嗡，彻底转不动了。
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能不知道！
白玉宣刚被老爷接回白府那会儿，才五岁，面h肌瘦，瘦弱不堪。我这人心软，当下就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舍不得吃的进口洋货婴儿n粉与白玉宣分享。
那洋货可是好东西。罐装n粉，上面写着些蝌蚪似的字符，我看不懂。但那n粉白白的细细的，闻起来n香十足，还很甜，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这罐n粉是我那都记不起面孔的爹娘抹着眼泪把我送到白府，私底下偷偷塞给我的。
谁也不知，谁也不晓。
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把这件事告诉了白实甫。虽然白实甫现在是我的丈夫，但他混蛋的x格是一如既往。
我挑出一勺n粉小心翼翼地递给白玉宣，这小孩丁点大，手腕细的要命，面露警惕地看着我，蜷缩在墙角，就是不接过n粉。
我看着孤零零的像个小刺猬般的白玉宣，有些心酸。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初来白府的自己。
“好吃的，”我拍着x脯保证，“北平城的皇帝老子都没吃过这等n粉。”
白玉宣一动不动。
不应该啊，哪有小孩可以经得住n粉的诱惑。
电光火石间，我恍然大悟：“你怕我下毒是不是？”
“嗨，早说嘛。”我伸出舌头在勺子的边缘浅浅t1an了一口，馥郁的n香涌进舌尖，我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你看，没毒。”
我转了一圈，以展示我的活碰乱跳、生机活力。
勺子里的n粉被颠落了些许，我有些心疼。
罐子里的n粉本来就不多，我平时都是用筷子沾沾t1an着吃，哪有奢侈地用勺子舀着吃的？
好在白玉宣的态度终于软化了。我殷殷地上前，将勺子递给他，“这个真的很好吃，我把你当朋友，才给你分享的。白实甫我都没告诉！”
白玉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了我几眼，我在心里笑话他，看人就看人，这样偷偷00像小媳妇看新婚丈夫羞答答的模样是闹哪般。
n粉真的很好吃。白玉宣吃着吃着，漂亮的眉头一蹙，啪嗒啪嗒竟掉下来几颗眼泪。
我向来见不得人哭。何况是这么可ai的小孩哭，哭的人心都要化了。
“怎么哭了？”我跑前跑后绞尽脑汁安慰他，“我很大方的，你想吃还有！”
虽然有些不舍，但我还是把抱在怀里的n粉罐递给了白玉宣，白玉宣乌黑如鸦羽般的眼睫上还挂着细小晶莹的泪珠，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很吃惊地看着我。
白玉宣没有伸手接。我催促道：“我还有，你放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