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2 / 3)
疑,宁可从轻处置;功劳大小有疑,宁可从重奖赏。与其错杀无辜之人,宁犯执法失误的过失。’臣正是秉承圣人的教诲,这才在朝堂上斗胆谏言,请求对马公从轻处置,还望陛下明断!”
朱厚照看向三法司官员:“卿等以为如何?”
闵珪、周东和张缙面面相觑,半晌齐齐拱手道:“此案的确是臣等裁决有误……”
居然就这么认了,这还真是活久见。朱厚照惊诧之余,又觉这是情理之中。这三个人都是科举出身的儒臣,既然认可对方说得在理,就不会死鸭子嘴硬。
朱厚照朗声道:“既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念他年事已高,又遭牢狱之灾,如再受杖刑,只怕性命难保。就让他去职回乡吧。”
月池这才长舒一口气,她站回队列之中。一众上司轮流拍她的肩膀表示赞许。月池皆含笑拱手致意。
刘瑾立在朱厚照身侧,看着她春风得意的样子,暗自咋舌:“这书算是被他读明白了,三法司板上钉钉的死罪,都能被他硬生生翻过来。”
廷议结束后,朱厚照召见月池。他似笑非笑道:“难怪前儿是一刻都不肯多留,原来是胸有成竹。”
月池笑道:“这就叫‘书中自有黄金屋,不必神前求垂顾。’”
朱厚照一愣,他拍了她一下:“你还真是敢说啊。”
月池笑道:“是臣失言,是臣失言,这分明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刑律本不是我所长,单靠我自个儿,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翻出这么多东西。”
朱厚照道:“看来还是鸿庆楼的那顿酒,起了大用。”
月池的眉心一跳,她不动声色道:“是啊。我将他们分为了两组,一组替马中锡想免罪的理由,另一组则想他合该处死的罪状。两组之人,只能说观点,不能出言驳斥。到观点汇聚得差不多之后,我再让他们互相辩驳。能立得住的,全部留下,立不住的,悉数删去。这般大浪淘沙,我们再一起讨论深化,这才成了今日朝堂上的风光。”
朱厚照难掩讶异地看向她:“你用人,果然是有一套。”
月池道:“臣此言不是为邀功,而是这次科举之后,您对翰林院的用法,是否也该改一改了?”
朱厚照道:“你说得是。不能让他们抱着书死读,理不辩不明。”
月池叹道:“正是。不过,您也别对此法存太大的期望,这世上的确有些糊涂之辈,根本转不过弯来。”
朱厚照眼中精光一闪,他看向月池:“怎么,李侍郎是想亲自去选些聪明人回来了?”
月池垂眸道:“自臣进宫当了您的伴读,回乡的日子就寥寥无几。师父一家遭了大难,臣也没回去看看,心中实在是不安……”
朱厚照道:“以你的身份,回苏州去主持乡试,岂非是大材小用。怎么着也该当一个会试主考才是。”
月池道:“臣学识浅薄,万不敢做此想。”
朱厚照斜睨了她一眼,他道:“是真不敢,还是假不敢?”
月池失笑,她坦言道:“假的。臣自认为是最合适的人选。”
美人赠我金错刀
你懂什么,朕自有人养活呢!
朱厚照闻言脚步一顿, 远远跟在他身后的仪仗也随着紧急刹车。有两个小太监差点撞到了一起。他们忙扶正帽子,调整队伍,屏息而立。
此时正值黄昏, 白昼的炽热渐渐散去, 夕阳最后的一瞥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朱厚照望着眼前之人,只觉她身上的神采, 比日光更加璀璨夺目。他忽而笑出来:“你未免太大言不惭了。”
月池正色道:“臣所言句句属实。论出身,臣有进士功名,乃是您钦点的二甲传胪。论官位,臣已是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往年亦多有吏部侍郎主持会试的先例。论才学, 臣自幼承名师教导,勤勉治学, 天下之才,不敢说独占八斗,但一斗半斗还是有的……”
朱厚照听到这里,已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月池只得停下,无奈地看向他:“有那么好笑吗,我说得每一句不都是事实吗?”
朱厚照连连点头:“对,你说得都对。继续, 朕又没说你讲得是假的。”
月池清了清嗓子:“以上都是基本条件。接下来讲讲臣的特殊才能。您如委派旁人任主考,就如撒网捕鱼, 什么臭鱼烂虾,皆有可能混进来。您需下大力气,爬罗剔抉, 刮垢磨光。但臣不一样, 臣任主考, 便如现点先捞。”
朱厚照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这么说,朕想要什么样的……”
月池接口道:“臣就能给您捞什么样的。”
朱厚照挑挑眉:“保证能捞上来?”
月池不由莞尔:“当然。”也保证能捞上来她想要的人,一改这种重清谈,轻实务的风气。她不能说科技兴国,好歹能宣扬实干兴邦吧。
朱厚照问道:“还能叫人无处置喙?”
月池道:“臣以为,今儿臣在殿上的表现,已经证明了实力。祖训是上方宝剑,律法是包公三铡,经义是湛卢之锋,这三样俱是当世神兵,可用的人不同,威力也大不相同。有人用得惊天动地,可有的人用起来却好比……【1】”
朱厚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比什么?”
她的语气中带着他惯有的轻蔑:“好比放了一个屁。”
身后的一众太监只见皇爷愣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这次竟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俱感叹,能在宫里把皇上逗笑的人不少,能把皇上气着的人也很多。可唯有这位相公,昨儿能把人气得说不出话,今儿就能逗得喜笑颜开。两个人又好得穿一条裤子。这种收放自如的本事,不得不服啊。
月池只能看到他翼善冠上的金珠颤动,接着一双手就伸到她面前:“快,拉我,站不起来了。”
月池暗叹一声,她拉住他的手,像拔萝卜似得将他从地上拔起来。朱厚照的脸上仍带着朝霞一般的红晕,他摇了摇她的手道:“你要是诚心想哄人,真是没有哄不好的。”
月池道:“您谬赞了。”也有你比较好哄的缘故。
朱厚照看她的眼神,却道:“可仍然不成。”
月池一凛,她愕然抬头:“为何?”
朱厚照道:“因为你的年纪,就是最大的非议点。自我朝开国以来,还从未有你这个岁数的主考。李侍郎博古通今,怎会不知这个。”
月池叹道:“臣知道,历任会试主考中,属主持永乐四年丙戌的杨溥年纪最轻,他任职之年也已有三十五岁。”
朱厚照悠悠道:“比你大了,整整九岁。”
月池定定地看向他:“可臣以为,这种凭年资来委职的惯例,正是制度的积弊所在。朝廷用人当唯才是举,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您正可用臣的这一纸任命,向朝野上下宣扬接下来的新风尚。那就是年资家世,阿谀奉承,金银财帛,将不再是官场的硬通货了。”
朱厚照张口欲言,月池又瞥了他一眼:“再说了,您又岂是在乎这些的人。您有什么要求,大可直说。”
朱厚照瞪大眼睛,负手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把朕当什么人了,这是庙堂大事,又不是上街买菜,还容你讨价还价。”
月池微笑道:“是吗?那就当臣今儿没开这个口。臣告退了。”
月池抬脚就要走,她在心中默念:“一、二……”
果然,才将将数到三,她就被朱厚照叫住:“站住!回来!”
朱厚照瞪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如今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