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2 / 3)
枷利锁。再说了,一省文教也未必干净呐。”
谢丕心中有数,朝廷是既忌惮李梦阳这样的人,又离不开他,所以应该将适当的人,放在适当的位置上。万岁既爱其才,又知其直,便将他委任去做学政,掌管一省的教化。想到此,他笑道:“怕什么,献吉兄一去,饶是什么歪风邪气,都要为之一肃。”
李梦阳先是大笑,随后道:“确是如此,若真有污糟事,我是绝不姑息的。”
顾鼎臣听得既羡慕,又伤感,他本是榜眼,一入翰林院就做了做了七品编修,本是高。可翰林院等学官升职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他在这里兢兢业业地做事,却还不如他们被挤出翰林的人。可让他卷进这风口浪尖,他又实在是心怯,他只是普通商户出身,不比谢丕有一个阁老爹,他万一栽了,谁能去捞他呢?
想到此,他就更羡慕李越了。他道:“含章兄何时回京,可有消息吗?”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谢丕和杨慎身上。杨慎道想了想道:“想来还有一段时日。”
顾鼎臣点了点头:“他这才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真是好运道。”这样的不世之功,足以保他一生的荣华富贵。更别提,万岁还那么看重他。或许,等他回来,他应该多登门拜访几次。
杨慎闻言微微皱眉:“可这样的福气,却不是人人都接得起的。当今世上,只有李越,才能将这样一局死棋盘活。”
谢丕对此深有感触,他道:“含章于人心的把控,已是出类拔萃。更难得是,他颇有些奇思妙想,总能另辟蹊径。”
譬如勋贵问题,旁人都是想直接硬碰硬,他却能想到通过界定继承权来引起狗咬狗,又譬如蒙古的祸患。
他道:“仁宗朝、宣宗朝时,为促成蒙古内乱,不知输送了多少物资,花费了多少年的时光,来扶弱压强,确保势力的平衡。可他李含章,只用了几十个和尚,就能将蒙古搅得鸡犬不灵。我们以往只知僧尼‘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1】的害处,却丝毫没有想到,其竟也能有这样的大用。他能有这样的远见,当然无论在何种境地,都能绝处逢生。”
顾鼎臣听得心头尴尬,只得强笑道:“是我失言,是我失言。看来,他靠得是真才实学。”
杨慎笑道:“是啊,我还记得,过去总有人传含章兄的闲话,说他是靠容貌才得万岁宠信,可如今,这些人想来都会闭嘴了。”
李梦阳嗤笑一声道:“你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早在铁头御史的名号打响时,他们就不敢说这话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他们大多是心地纯良之人,更多是为朋友高兴,而不是心生嫉妒。
谢丕想了想,又沉下脸:“我担心的是,蒙古乱成这样,含章兄要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这席上登时一肃。李梦阳问道:“这仗会不会打?”
董玘为人方正,他沉声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现今,应还远不到不得已的时候吧。”
顾鼎臣也道:“蒙古既然内乱,那就不足为惧,我们又何必去喊打喊杀呢。”
唐胄毕竟在户部呆了这么久,心里还是有点谱,他道:“可这样的良机,一旦过错,只怕圣上……”
杨慎道:“圣上虽然好武,却更爱民。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2】孰轻孰重,万岁心中怎会没有掂量。再说了,一旦打起来,含章兄不就更危险了。”
“这倒也是。”唐胄微微阖首。
穆孔晖道:“哎,这么说来,蒙古既然已经内乱,含章兄不是就快回来吗?”
董玘叹道:“只怕他的形销骨立,更剩谢兄百倍。”
穆孔晖一愣,他也是满心惆怅:“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我们,是不是该备些药材。届时好登门给他送去。”
顾鼎臣一哂:“我记得,以前翰林院院判葛林就住到了他家里去。宫中珍贵药材无数,只怕我们这些寻常之物,用不上。”
穆孔晖正色道:“万岁给的,是天家的恩典。我们送的,是兄弟的情谊。岂能有了恩典,就不要情谊了呢?”
顾鼎臣一时哑口无言。李梦阳闻言又是一阵大笑,他指着穆孔晖道:“这小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心里还挺明白。”
他们正说笑时,李东阳恰好来了。他们忙起身见礼。最近人逢喜事,老阁老脸上的每根皱纹都舒展开来,脸上时时洋溢着笑容:“免礼,免礼。是老夫来迟了,先罚酒三杯。”
他家的管家李庄忙拦道:“老爷,夫人有令,您如今年事已高,吹吹风都要头疼,万不可贪杯。”
李东阳刚刚举起的酒杯僵在半空,他问道:“今日盛会,难道也不能多饮几杯吗?”
李庄笑道:“恕小人斗胆,夫人说了,此例不可开,若真让您喝了,日后只怕天天都是盛会罗。”
一众年轻子侄皆是忍俊不禁。李东阳难过地放下杯子,他叹道:“本以为你们来了,拙荆会高抬贵手。谁知,唉。”
杨慎笑道:“还以为您是诚心请我们赴宴,谁知,只是拿我们做喝酒的筏子。”
李梦阳此时已笑得打跌了。
谢丕也凑趣道:“依我说,世伯这法子是用错了,您下次该到我们家来喝酒,那时伯母就鞭长莫及了。”
这下,上上下下都哈哈大笑起来。李东阳也是乐不可支:“就依你,下次就去叨扰。可今儿,该怎么办呢?”
顾鼎臣心思活泛,他道:“元辅容禀,下官有一法。夫人只言不可贪杯,却没说滴酒不沾。不如,我们行酒令如何,如此既雅,亦趣。”
李东阳点头:“甚好。”
一众饱学之士行酒令,当然不能像俗人一样摇色子划拳,更不能像姑娘们一样击鼓传花。李东阳虽亲和,可到底是上官,需要在他面前玩一些有技术含量的。
于是,董玘提出行四书令。四书令顾名思义,是用四书中的句子组合来行令。这时八股文大行其道,四书是人人都背烂了的东西,这也是文人们常玩的一种。
谢丕却道:“这玩得太多了,无甚新意。不如说诗令。”
李梦阳素来才高,他笑道:“这未免又太简单了。怕是没有输家。”
谢丕道:“我还没说完呢。当行的是改字诗令,要故意将古诗读错一字,并要另以一句诗来解。务必工整,否则就要罚酒。怎么样?”
这个可比什么四书令有意思多了。贞筠原本藏身于隔间里,想从这群人口中听到一些国家大事,谁知,他们说着说着就开始行酒令来。她本欲离开,却被这种玩法,吸引了心神。
令官是谢丕,他道:“三峡人声泪欲流,明是猿声,何云人声,只因‘隔林樵语惊猿去’。”
“噗。”李梦阳一下就乐,他抚掌道,“这个好,我也来。”
他的筷子轻敲,张口就来:“山寺杏花始盛开,明是桃花,何云杏花,只因‘含桃花谢杏花开’。”
“这么说,我也有了。”杨慎道,“水拥蓝关马不前,明是雪,何云水,只因‘腊雪化为流水去’。”
周围的人齐齐叫好,贞筠也不由赞叹,她正侧身倾听时,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先生——李东阳之妻朱夫人。
朱夫人低斥道:“我说怎么一会儿不见人影,原是到了这里来了。你到这里来作甚。这儿哪是你该来的地方。”
贞筠当然不好直说。李阁老夫妇坚持,妇人不得干政,可要糊弄过去,也不那么容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