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2 / 3)
道:“算是我们瞎了眼,他不肯说也无所谓,大不了我们再混进去一次就是了。”
刘菃一惊,他忙道:“你们疯了,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刘文端斜睨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戴铣被堵得脸红脖子粗,刘菃又忙出来打圆场,就在大家吵吵嚷嚷,热闹如菜市时。吕翀忽然像一阵风似得冲进来,他生性冲动,又受此冲击,哪里还想着保守机密,当即嚷嚷道:“大事不好,宫里说,戴御史要告老还乡了!”
戴铣和刘菃仿佛挨了一闷棍,他们面面相觑,眼睛瞪得像凸眼金鱼,其中却血丝密布。戴铣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怎么连戴御史也?他一定是被逼得!”
刘宇打了一个激灵,他急急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戴御史致仕和你有关,还是有这案子有关?”
刘菃一面强笑着说没有的事,另一边却对戴铣不住地使眼色。可戴铣的心中却被悲愤和狂暴充斥,他道:“我等顾及皇上的声名不愿大肆宣扬,可皇上却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一意孤行,连戴御史这样的四朝元老都能轻易贬斥。‘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刘兄,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好顾及得呢?”
刘菃为难地看向他:“可戴御史有嘱托……”
戴铣却打断道:“如今戴御史自身难保,我们难道能袖手旁观吗?诸位,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了吧。”
整个六科廊里都回荡着他洪亮的声音。戴铣朗声道:“世子之薨,实是刘瑾为嫁祸李越而做的!李越与世子争抢俞氏不成,怀恨在心,而刘瑾为了害死李越,所以先下手为强,劫走俞泽,让他杀了世子,再把罪名撇在李越头上。万岁为了自己的颜面和保住他两个近臣,这才不允九卿会审!”
刘宇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他已经僵硬成了一块木头,愣愣地看着众人在一片哗然之后,群情激愤,要去伏阙恳求皇上收回成命。他有心想要阻止,却像掉入洪水中的羽毛一般,起不到丝毫作用,到最后,他只能偷偷溜出队伍,直奔刘瑾的府邸。
而在武英殿,戴珊对此还浑然不知。朱厚照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被当枪使了。
俞泽既恨月池将他们全家带入这名利场,又恨刘瑾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还恨身为皇帝的朱厚照,放纵宗室和臣下,害得他们这些平民苦不堪言,所以他都要报复。他在锦衣卫的严刑拷打下只字不言,却逮着戴铣说出了谎言,这是依着刘瑾所教,一方面是为了让月池一命呜呼,另一方面则是惹得宗室不满,君臣猜忌。只是,刘公公本来想杀了月池,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却把自个儿也带了进去。
而俞泽本以为带上刘瑾,就会让他和李越一起万劫不复,孰不知由高层文官在朱厚照面前状告刘瑾和李越,反而加重了朱厚照的另一重猜想。要知道,朱厚照和月池都曾想过,会不会是文官集团因对改革不满,所以借汝王世子、李越和刘瑾的命,来打击皇帝本人。毕竟宗室是天子的亲眷,李越和刘瑾是天子的左膀右臂,一次除掉这三位,天子本人多年的布局都会为之动荡。
一家的命案却由于几方势力的裹挟变得扑朔迷离。朱厚照手中已有戴珊和俞泽两条线,朱厚照现下打算通过戴珊查探下去,找出幕后主使。可戴珊却不愿和盘托出,他也是文官中的一份子,心知如果任由朱厚照查下去,如若真查出幕后主使是文臣,必定会兴大狱,届时不知多少无辜的清正之士会受牵连,旁人不说,就是戴铣、刘菃和吕翀三个,就必死无疑。所以,老先生把嘴闭得像蚌壳一样,希望能在朱厚照这儿把此事到此为止,他宁愿自己私下去想法子查探。
但朱厚照岂会善罢甘休,他道:“您不说,朕难道就不知道了吗?这些天谁去了您家中,锦衣卫和东厂要查探易如反掌,朕一个个地排查下去,迟早会揪住狐狸尾巴。”
戴珊苦笑道:“万岁,何苦要如此喊打喊杀,不若将此事交由老臣,老臣必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朱厚照静静地看着他,他深棕色的瞳孔在澄澈如水的日光下如琉璃一般,他温言道:“先生已然年老,朕早就有意让您衣锦还乡,安度晚年,又怎能再劳动您。”
戴珊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他是个坚强的人,可到底也是血肉之躯,如何经得起一次又一次地重创?他想起了老妻的话,终于心灰意冷了。
他的头在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眼中孝宗皇帝苍白瘦弱的面孔一闪而过,浑浊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划过,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开口道:“那就请万岁,允老臣致仕吧。”
戴珊在说实话和致仕之间,选择了致仕。这的确有点超乎朱厚照的预料,但他没想到,让他吃惊的事还多着呢。就在朱厚照拟旨之后,殿外忽然传来了隆隆的鼓声。六科廊的给事中们敲响了登闻鼓。
李家中,时春急匆匆地奔回家,冲进了月池的书房,在月池疑惑的目光中,喘着粗气道:“出大事了,有文官敲了登闻鼓,棋盘街那儿的人都吓坏了,好像还是为了那桩案子!”
月池霍然起身,她放在桌上的茶盏因这动荡摔得粉碎,溅了大福一身的茶水。狗子不高兴地直叫,可月池已经顾不上它了,她的面容像玉像一般,轻声道:“叫他们备马,我要立刻进宫。”
庙堂之上动干戈
您瞧,跪也没用吧。
刘瑾听到这震天的鼓声时, 还在喜笑颜开。言官果然都是一串炮仗,一个火星就能炸成这样。他顶着被满门抄斩的风险,费了这么大的力气, 辛苦筹谋总算没有白费, 李越这次即便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再无和他相争之力了。
他乐呵呵地让下人上了一盅佛手酒和一碟糟鹌鹑,刘瑾刚刚撕了一点腿子,吃得满嘴流油时,刘宇就像被鬼撵一样冲进来。刘瑾还在大笑:“我知刘先生是急着向我报喜,可您这跑得也太快了, 乌纱帽都歪了,哈哈哈。快坐下, 我叫家人去整治一桌酒菜,咱们好好喝一壶。”
刘宇急得跺脚:“还喝什么呀,再耽搁下去,您可就要去法场上喝一壶了!”
刘瑾的酒被惊醒了一半:“你说什么?给事中们不是去击登闻鼓去了吗?”
刘宇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是汗水,他喘着粗气道:“可他们不仅告李越,还告了您啊。俞泽那个王八蛋,他反水了, 他告诉言官的是,李越图谋刺杀, 而你是为了嫁祸李越,下手害死了世子!”
刘瑾的嘴张得同青蛙似得,他下意识想站起来, 却一时没立稳, 又一屁股栽了下去, 身后的椅子咕咚一声撞在粉壁上。刘宇忙一个箭步上前来,急急拽住了刘瑾的胳膊,像拔萝卜似得把他拔起来:“刘公,如今可不是发愣的时候,千钧一发,危在旦夕,您倒是想想法子呀!”
刘公公急急咽了两口唾沫,才勉强定下神来:“替咱家备轿,不是,备马!咱家要立刻入宫去!”
马很快就备好了,刘瑾在下人的搀扶下,艰难地爬上马去,狠狠一夹马肚子,马儿惊叫一声,就像离弦利箭一样射到皇城口。刘公公此时已经被颠得头晕目眩了,下马时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还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他也顾不得喘口气,撒腿直跑。
宫门守卫见此情景都在发笑:“刘太监又挣命去了。”
宫中,惊魂甫定的戴珊已然被朱厚照差人送出宫去了,朱厚照道:“戴先生既已选好了,就当速速归家享受田园之乐,何必还操心这里的污糟事呢?”
戴珊急得里衣都湿透了,他道:“万岁容禀,六科给事中并非存心冒犯万岁,定是背后有小人挑唆,这才举止失当……”
朱厚照此刻面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