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褚涯散乱的视线终于回束,集中在了那一根雪糕棍上,又慢慢转向沈蜷蜷,眼神却依旧迟钝空茫。
但下一秒,他微微张开嘴,让那根咬在齿间的勺子掉落在头侧,并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将嘴里的药片吞了下去。
褚涯只吞下药和吐掉勺子,似乎就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接着再次闭上眼,重新陷入了昏迷中。
沈蜷蜷有些腼腆地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褚涯再睁眼。他脸上的激动和笑容散去,爬到褚涯身旁,凑近了去看他的脸。
“哥哥,哥哥。”
沈蜷蜷连接唤了好几声后,有些失落地小声道:“你又病过去了哦……”
虽然褚涯再次昏迷,但这短暂的清醒也让沈蜷蜷很高兴。他又看了会儿褚涯后,想起他们还没吃早饭,赶紧将那壶苞米粥和豆饼都拿了出来。
沈蜷蜷在壶盖里倒入苞米粥,用勺子撬开褚涯的牙齿,再将苞米粥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不知道是不是醒过一次的缘故,褚涯虽然处在昏迷中,却也在无意识地进行吞咽,很快就将那壶苞米粥喝掉了一半。
直到他紧咬着勺子不张嘴,沈蜷蜷才放下苞米粥,又拿起一块豆饼去喂。
沈蜷蜷咬下一口豆饼吐在掌心:“我现在喂你吃豆饼,你不要咬着勺子哦。这个豆饼很大,你肯定啃不了,我咬成小块后吐给你吃。”
他不说还好,说完这句后,褚涯收紧牙关,将勺子咬得更紧,牙齿和金属面都磨出了轻微的咔咔声。
沈蜷蜷这次撬不开褚涯的嘴,又不敢用力,怕把他牙齿硌坏了,便只得放弃。
“你不喜欢吃豆饼吗?豆饼也很好吃的,不过没有苞米粥好吃。”沈蜷蜷咽了口口水,将剩下的半壶苞米粥盖上。
他盯着水壶看了几秒,又打开盖子,对着瓶口狠狠地嗅闻几次,再重新旋紧。
沈蜷蜷觉得褚涯不喜欢吃豆饼,那这些苞米粥就留着给他吃,自己吃豆饼好了。
褚涯牙关松开,勺子掉落,沈蜷蜷收好勺子,坐在他身旁啃豆饼。眼睛则盯着他的脸,喜滋滋地吃一口,看一眼。
“呜呜呜……”豆饼干硬,沈蜷蜷一大口咬下去,摇着头凶狠地撕扯,嘴里发出小狼似的声音。
咬下一大口豆饼后,他嘴巴咂咂出声,又很响地吸鼻子,把快要淌到嘴里的鼻涕吸回去。
“豆饼很好吃哦……你真的不吃吗……嗷嗷嗷……你的眼睛毛好长,他们都说我的眼睛毛长,我自己看不见,但是你的好长……呼……”
沈蜷蜷再一次吸溜鼻涕时,看见褚涯眉头似乎微微皱了下。他连忙停下动作,屏息凝神地看,但褚涯依旧那样平躺着,没有任何表情。
沈蜷蜷吃掉了两块豆饼,将剩下那一块放回挎包,留着饿了再吃。他现在反正没事,新垃圾也没有送到,不是工作时间,便抱来几样以前捡到的那些宝贝,一样样展示给褚涯看。
“这个杯子被压扁了,但是它好看,要看这边。你知道这上面是什么吗?是鱼。你见过鱼没有?我在动画片里见过的,它,它没有手和脚,可能脚扭了,就像你一样,只在水里扑腾……这是海,海就是很多很多的水,要很多盆水才能装一个海……”
沈蜷蜷介绍完杯子,放在地上,准备去拿下一个。屋内有着短暂的安静,他却听到褚涯像是在说话,发出很轻的呢喃声。
沈蜷蜷猛地转头,看见褚涯满脸痛苦地闭着眼,脑袋左右辗转。
“你醒了吗?”
沈蜷蜷将耳朵贴到褚涯嘴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却听见了妈妈两个字。
他慢慢抬起头,愣怔地看着褚涯,看见两颗晶莹的泪水悬在他眼角,再倏地滚落,淌进了鬓发里。
“爸爸……妈妈……”褚涯的眼泪不断涌出,声音含混不清,夹杂着断续的抽泣声。
沈蜷蜷知道自己生下来才几个月,他的爸爸妈妈就死了,别人将他送去了天使福利院。
一名老管理曾对他比划:“你抱来时就只有这么一点,比筷子长不了多少。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我看你裹着一张小毛毯,蜷成一团,全身冻成了乌青色,连哭声都没有,干脆就叫沈蜷蜷吧。”
“为什么不叫肉蜷蜷,糖蜷蜷,包子蜷蜷呢?”
老管理道:“前一个登记的小孩姓沈,我也懒得去想,干脆你也跟着姓沈算了。”
沈蜷蜷有些不满:“那给我取名的时候为什么不问问我呢?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想叫很厉害的名字,叫陈宝龙,也可以叫王柱生他哥。要是不行的话,叫王柱生也可以呀。”
他不喜欢王柱生,觉得这个名字也不厉害,但这个名字代表着会有一个不讲道理,很凶,但是很爱护他的哥哥。
沈蜷蜷从没见过爸爸妈妈是怎样的,只见过哥哥是怎样的,所以爸爸妈妈对他来只是个称谓,远没有哥哥这样让他满怀憧憬。
但院里新来的那些小孩会哭,哭到嗓子沙哑,只闹着要妈妈爸爸。他有些担心褚涯也会一直哭,哭到声音嘶哑,哭到眼睛肿成一条缝,便有些无措地去摸他的手。
他的手刚搭上褚涯的手背,就被反手一把抓住。
褚涯掌心滚烫,明明昏迷着,却将沈蜷蜷的手握得很紧,力气也很大。沈蜷蜷被捏得疼,挣动着想将手抽出来,褚涯却将他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胸口。
“妈妈……妈妈……”
褚涯嘴皮干裂起壳,断续的哭声里带着脆弱和稚子的依恋。他此时和沈蜷蜷记忆里的那个人很不一样,不是那个随时抬着下巴,穿着笔挺大衣,大衣的每一个棱角都很锋利的少年。
他只是个刚进入福利院,吵着闹着要爸爸妈妈的新小孩。
沈蜷蜷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眼睛迅速蓄起水光,他抽噎着用另一只手去擦褚涯的泪水:“你别哭了,你别哭。”
“妈妈……痛……”褚涯侧头在他手里蹭了蹭。
沈蜷蜷流着泪道:“你会不会认错人了?我可能,可能不是你妈妈。你别哭了,你刚吃了药,马上就会不痛了。”
沈蜷蜷抱着褚涯脑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得比他都要伤心,待到褚涯逐渐平静后,他还在吭吭地哭个不停。
直到他感觉怀里的脑袋滚烫,像是抱着一个刚担进食堂的大山薯,这才发现褚涯烧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林多指经常发烧,除了吃药以外,他们16号宿舍的小孩会在管理吩咐下,用冷水毛巾给他降温。
沈蜷蜷也要给褚涯降温。
他原本就不爱洗脸,所以平常绝不会去捡毛巾那种令他不喜的物品,满屋找来找去,最后还是摘下了绕在脖子上的领带。
这排铁皮屋背后倒是有根水管,但不知道有没有水,那生锈的龙头他也拧不开。
沈蜷蜷四处转悠,垫着脚看,发现那些金属块的凹陷里积了不少水。方方正正的金属块重叠得很高,但也有不少零散的,他踩着水泥砖,尽量伸长手,将领带在那些小水洼里浸湿,再跑回铁皮屋。
冰冷的领带贴上褚涯额头,很快又变得温热,沈蜷蜷只能一次次拿着领带跑出去,爬上水泥砖,将它重新浸得冰凉后再回来。
他就这样来回奔波,两只被冷水沾湿的手冻得通红,便将领带搭上褚涯额头后,伸手贴在他白皙的光裸胸膛上。
“好暖和,你好暖和。我的手好冰,我冰冰你,你暖暖我……我的耳朵也好冷,我也冰冰你。”
沈蜷蜷累得呼呼喘气,侧头紧贴着褚涯胸口,听着他因为高烧而变得急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