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2)
濯君:……
就在二人眼神交锋之时,云玳忽然道:“我记起白日里听学生说起过,咱们回家要经过的那条昆仪巷子,晚上似乎总有黑影出没。”
话音刚落,许商延便身子一僵,也顾不得与濯君争锋相对,“当真?”
云玳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对上濯君送来的佩服目光,她径直攥住许商延的袖子,哄道:“阿延,我害怕,我们早些回去好不好?”
轻声细语的声音像一根羽毛同时扫过两人的心脏,只是一根轻柔如云,一根竖起尖刺,将心口扎的鲜血淋漓。
隔着屏风,如雾里看花,瞧不清的时候,许多若有似无的东西便会自动补全。
谢今澜勾唇,眼底却无一丝笑意,“云先生。”
二人同时止步,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对于那人三番两次的出声阻止,云玳有些烦了,语气便也不自主的冷了下来,“先生还有何事?”
与方才大相径庭的语气,却是从同一个人口中说出来的。
谢今澜眼中一冷,似笑非笑道:“许公子的画,不要了?”
虽未明言,可话中之意在场之人谁听不出来,其中许商延的反应最快,惊喜道:“先生这是同意了?”
“若是明日此时,你能将这画补全,赠你又何妨。”
漫不经心的声音听在许商延耳朵里,犹如炸开一朵火花。
共笔,这是共笔的意思吧!
激动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许商延想也未想的便答应下来。
直到离开书院,许商延仍旧兴奋难耐。
坐上马车后,云玳原本还在回想着那人的怪异之处,就见许商延将画卷抱在怀里,如同捧着个宝贝似的不撒手。
直到他缓慢展开,这才瞧见那画竟是未作完的百景图。
他面色一僵,惊叹之余,又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明日此时……我……这怎么画的完。”
云玳忽然记起,这未河与谢今澜同样善画,她是谢今澜教出来的学生,对他的笔触自然再熟悉不过。
想要确定未河到底是谁,只要……
云玳将目光移到了那幅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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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今日可见着云姑娘了?”
夜里的客栈静悄悄的,谢今澜推门入屋,东南便连忙迎了上来,可话音刚落,便瞧见了谢今澜漫不经心看过来的一眼,顿时想要自打嘴巴。
谢今澜扔给他一块玉牌,“明日拿着它去热闹的地界儿走一走,然后将全城的花灯都买下来。”
东南低头看向玉牌上刻着的谢字,顿时明白世子这是准备主动出手了。
“买灯时,告诉他们三日后的辰时,送去离河上游的财神庙。”
“是。”
随即谢今澜又嘱咐了一些事情,东南一一记下后,屋内突然便安静下来,他止不住心中好奇,犹豫道:“世子明日……还去书院吗?”
“木扳指的事情如何了?”
见谢今澜并不想多说,东南知趣的不再多问,尽职尽责的回禀着如今的情形。
直到半个时辰后,东南才从谢今澜的屋子里离开。
没了声音的屋子好似在一瞬间被暗色吞没,嘲笑着桌上亮堂的烛火。谢今澜坐在敞开的窗棂边,欣长的身子几乎隐没在了夜色中。
那张仿若神祇,精致异常的眉眼罕见的没了神采。
他不想回想,可那句‘还有何事’迟迟挥之不去,连带着与东南论事时,都不曾消失半分。
谢今澜抬手按压着眉心,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或是恼怒更多,但又更像是自信逐渐塌陷后的自嘲。
曾经她何曾用这般语气与他说过话。
要么故作娇柔,刻意亲近,要么有事求他,软软的唤他一声表哥。
如此天差地别,若不是谢今澜还记得那时他身份未明,否则连他也无法知晓,再来一次,他是否还能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
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才能将她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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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濯君把着小壶,从洒扫落叶的小厮身旁走过,将壶嘴凑在唇边饮了一口,这才看向正好走进书院的云玳。
瞧着她今日略施粉黛,顿时揶揄的笑道:“瞧你精神头不大好,昨夜这是……”
“院长。”云玳打断了他的猜测,“阿延昨夜画了一夜的百景图。”
濯君顿时咋舌,“一夜?他疯了。”
“嗯,天亮时才睡,估摸着今夜还会继续。”
“可是未河先生那边不是说今日戌时?”
云玳轻叹,“所以,他托我帮他说说话,看能否宽限两日。”
她左右张望,“先生来了吗?”
“在里边儿呢。”
濯君亦步亦趋跟在云玳身后碎碎念,“我跟你说啊,你与未河先生切磋期间,多与他亲近亲近,说不准他觉着咱们书院不错,愿意在这儿做个挂名先生呢?届时咱们书院的名声打响了,就不只是绀州的学子慕名而来了,你可知晓各地学子奔涌而来的场面?可晓得你如今肩上的责任?”
云玳脚步顿住,停在昨儿个的屋子前,轻笑道:“院长,这件事你找错人了。”
不等濯君反应过来,云玳已经敲响木门。
“进来。”
木门吱吖一声从外推开,濯君回过神来,想要将人揪回来问个明白时,门已经关的只剩下一条细缝儿,露出女子今日穿的一身青白云纹襦裙。
云玳进了屋子才瞧见昨日不肯露面的人,今日竟然站在她的位置上,低头瞧她的画。
及腰的青丝自他肩头倾下,乌黑的发间夹着他一贯喜欢的细绸,与身上的白金鹤纹长衫花样一致。
只是略微不同的是,半张白玉面具遮住了他清泠的眉眼,比之往日的散漫,多了一些凌厉。
用那样的面具遮挡,对熟识他的人而言,并无作用。
她不知他为何来,但她知晓的是,此人是谢家世子,小小的雅居书院留不住他,所以濯君的希冀,注定落空。
更知晓,昨日那画若他不想给,她顶多猜测他的身份,无法确定。
可谢今澜明知她能一眼看出他的笔墨,还是将画给了许商延。
他是故意的,瞒着所有人,独独告诉她。
“站在那儿做什么?过来。”
云玳缓步朝着男子走去,停在距离他三步之遥的位置,抬手作揖,“先生。”
谢今澜指尖顿住,忽而抬首看向她,眸中映着的天光明明灭灭,被暗色席卷。
云玳看不懂他的眼神, 但大抵是有些恼的吧。
可奇怪的是,他在恼什么?云玳不明白。
虽说她成亲前他们二人闹的有些不愉快,可这些时日过去, 云玳早已放下了,如今在面对谢今澜时, 她已然能够泰然处之,不会再陷在自己的难过里。
毕竟谢今澜从未对不起她过什么,甚至比许多人待她都好。
刚成亲那会儿她处处避让,不过是因着在意、不甘, 所以才会下意识躲开他。
可是如今, 不会了。
“先生, 那百景图可否宽限些时日?阿延昨晚一夜没睡,着实无法将那画完成。”
云玳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看见谢今澜眼中闪过一丝愉悦, 速度极快, 还来不及捕捉便消散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