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2)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孙嬴猛地怔住,就连握鞭的手也在隐隐发颤。
跪在地上的小姑娘瞧着十七八岁的样子,娇俏明媚的脸蛋儿满是急切,水汪汪的眸子里慌乱又无措。
好似下一秒,她便会扬起头来,委屈又自厌的看着他,“爹爹,我又犯病了……”
莲姣,莲姣……
狱卒面面相觑,不知道孙嬴突然是怎么了,方才还面无表情的人,突然变了脸色,直愣愣的看着地上的小姑娘,嘴里还不停的喃喃着什么。
好像,快哭了。
眼前模糊一瞬,孙嬴回过神来,猛地阖上眼。
“爹爹,我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爹,我怕疼……”
他深吸一口气,再掀起眼皮时,睫毛沾了水渍,他看着还在不停挠着身子的云玳,声音像是被寒风贯穿,冷的不成调,“把她带下去。”
“头儿!”狱卒惊呼出声,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对着孙嬴漆黑阴沉的脸,顿时不敢再多言。
云玳的脖颈间多了许多肉眼可见的抓痕,手臂隔着衣裳并不碍事,她被两人架着往牢房中走去,可背后那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很久很久。
她一刻不敢停下,直到再次回到牢房,听着锁链晃动的声音,一直紧绷的身子才猛地卸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可当她再抬眼时,却发现孙嬴不知何时站在了铁栏外,正阴恻恻的盯着她,所有情绪汇集在他的眼底,如同一团浓雾,驱散不开。
云玳吓得呼吸一窒,眼下再想装模作样,好像来不及了。
方才,在孙嬴靠近她时,她闻到了孙嬴身上的草药香,那股味道很淡,只有常年与草药打交道的人才会沾染后挥之不去。
而她先前本就为了生计略懂些草药,她极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去细细分辨那些味道。
她不是大夫,无法通过味道精准的判别出药方,所以她只能通过熟悉的味道,以及她仅仅晓得的作用,去猜,去赌。
且结合狱卒先前无意中说的话,云玳知晓牢头儿有一个刚刚去世不久的女儿,他很爱这个孩子。
一个丧女的父亲,在这样的情形下死死的握着一个荷包,荷包的样式也是寻常女子佩戴的,想来那荷包也定与他的女儿有关。
让云玳下定决心去赌的是,荷包很旧,缝制之人的手艺不好,草药如同针叶一般从缝隙之中露出了一根,正好被云玳看见。
孙嬴的女儿有荨麻疹。
她想逃过一劫,只能利用他对女儿的爱唤起他的不忍。
云玳赌对了,但好像也只逃过了一刻。
孙嬴阴沉沉的站在牢房外看了她许久,“你很聪明,但你装的不像。”
云玳屏住呼吸,瞳仁轻颤,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目光,“可你还是下不去手,因为你爱你的女儿,因为你是一个好父亲。”
“既然如此……”
女儿两字就好像是他的逆鳞,在孙嬴愈加恼怒的眼神里,云玳轻轻道:“你为何不能放过别人的女儿。”
“我……爹爹,也在等我回家。”
云玳眸中含着泪,那些被她压制在心里的情绪在瞬间释放,无措、害怕、甚至是想要离开这里的希冀。
方才,她赌的是病,如今,她赌的是一颗父亲的心。
孙嬴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牢头儿,便是因为云玳方才的话产生过一瞬间的动摇之心,也在冷静下来后,找回了理智。
只是云玳的那些话仍旧勾起了他为数不多的怜悯。
“你能不能出去,不在于我,也不在于你,端要看救你之人想不想救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救你。”
毕竟要她认罪之人,上京有几人能得罪的起?
那可是皇家,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主子。
“谢谢你。”云玳感受到他语气中的退让与提醒,好似溺水的人终于呼吸到了空气,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对他露出一抹真诚的笑意。
孙嬴恍惚了一瞬,他下意识握住腰间的荷包,抿着唇转身离开。
直到人走了许久,云玳确定不会再有人来寻她麻烦后,忽然便控制不住的将头埋在了膝盖里。
渐渐的,襦裙上晕开一团透明的水渍,少女压抑的低泣同样淹没在裙子里,无人听见。
平王府。
正堂之中, 楚彦腰背挺直的跪在地上,垂放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发颤。细细看去,他掌心红肿, 浸出的血渍勾勒出纹路。
他做错了事,差点连累整个王府, 该罚。
平王气还未消,看向楚彦的目光泛着冷意,他就这一个孩子,自小便宠溺无度, 便是杀人放火, 只要不牵扯王府, 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就是这般纵容,养成了他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差点让整个王府万劫不复。
平王狠狠的闭上眼, “从今日起,你便在府中待着, 没本王的允许,哪儿都不许去。”
“爹!”
不再理会楚彦的恳求, 他从正堂中出来,朝一旁的小厮招手,面色不耐,“送世子回房。”
“是。”
“拿本王的牌子去宫中请御医来给他看看。”
话音刚落,便有仆从急匆匆的来到平王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平王动了动眉梢,抬眼看向府门的方向。
谢今澜想见他?
平王在出宫之时与谢今澜打了照面, 那时跟在他身边的少年,若是他没看错,应当是醉香楼的小二。
若不是于绉及时将前因后果告诉他,短短时辰内,乌云压顶,待他察觉时,恐怕早已败露再难翻身。
如今想起,平王依旧后背生汗,惶恐难平。
行至书房时,谢今澜已在这处等他。
平王整理好心绪,爽朗迎上:“小谢大人。”
谢今澜负手而立,站在东墙边瞧着墙上挂着的山水图,闻言回头,看向平王时拱手作揖,“见过王爷。”
平王顺着他方才的目光看向墙上的画作,画中晨光熹微,照在一望无际的山脉中,炊烟融于薄雾,那是一副仙境人间图,“小谢大人喜欢?”
不等谢今澜回答,平王恍然笑道:“差点忘了,你下放之地便在绀州,这画上的山正好是紧邻绀州的狼山,那处你应当比本王熟。”
谢今澜轻笑道:“狼山之所以称为狼山便是因着山中偶有野狼出没,绀州子民将狼作为信仰,可二十多年前的战乱后,狼山如今也配不上这个名字了。”
“是吗?”平王垂目,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杯盏,“本王记着,谢三爷年少时入了军营,同陈家军在绀州一同上了战场,回来时伤了腿,如今可好些了?”
谢今澜用茶盖拂去茶面的沫子,端方有礼道:“谢王爷关心,三伯父的腿乃是老毛病了,家里为他的病愁了这么多年,近日来终于见了些起色。”
“哦?哪家大夫,这般妙手回春?”
“不是大夫。”谢今澜抿了口茶,看向平王,“是一个姑娘。”
这话倒是引起平王兴致,正当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时,谢今澜解释道:“三伯父膝下无子,几月前有个从扬州来的姑娘投靠三伯母,三伯父也对其喜爱的紧,说是当成亲生孩子疼爱也不为过。”
想到这儿,谢今澜也露出一丝笑意,“说起来,那姑娘还与楚世子相识呢。”
平王敛去笑意,眸色渐浓,“彦儿与你相交甚笃,认识谢家的姑娘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本王还记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