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薛灵栀瞪圆了一双眼睛。当她听闻父母二人当年子嗣艰难时,就隐约猜到是爹爹的原因,但真正惊到她的,是祖母“借种”的提议。是她想的那样吗?
“这些事,我本不该对你讲的,只是我后来遇见你爹的故交,对方总明嘲暗讽,说我不守妇道,嫌贫爱富。我为了你爹爹和你祖母的声誉,一直隐忍不发,但我不愿意我养了七年的女儿也这么看我。”
薛灵栀忙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娘!”
方梨摸了摸她的脑袋,歉然道:“可我却曾经因为你爹爹和你祖母,稍稍迁怒过你。其实仔细想想,你又何尝有错?是我当时看不开。偏偏你这孩子,心眼实在,竟然独自一个人,徒步六十多里来城里看我,我又怎么能一点都不动容呢?”
“娘……”薛灵栀伏在她膝头,再次垂泪。
今日母亲向她坦露真相,早前心里的一些不解之处,便都有了缘由。
原来母亲曾经待她客气疏离,不是她的错觉。
方梨沉吟道:“那位谢公子,大约真是你兄长,和你长得很像,你身上各种印记、凭证也都对得上。还有他说的江南、山道、马车,不是知情人,不可能准确地说出这些。”
薛灵栀轻轻“嗯”了一声,再度询问:“我和他真的长得很像么?”
“像,尤其是眉眼这块儿。你自己可能看不出来,旁人一眼就能看出相似。”方梨声音轻柔,“栀栀,你爹爹没了,娘也没法照顾你。如今你真正的亲人找来,还是官宦子弟,娘替你高兴,真的。等会儿娘让那位谢公子进来,再细细询问一番。若谢家果真可靠,你依附他们,总强过在花溪村生活。”
进京
薛灵栀抬眸:“娘,你不想让我待在永宁县了吗?”
“嗯,乡下地方宗族势力大,先时你爹爹还在也就罢了,如今你无人庇护,以一己之力对抗宗族,本就不易。再说,你既然还有亲人在世,应当和亲人团聚才是。这样,我才能放心。”方梨低声道,“不然我一直觉得亏欠于你。”
“娘才不欠我。”薛灵栀连连摇头,“娘和爹爹对我的大恩,我还没报呢。”
方梨只是轻笑。少时,她让心腹带薛灵栀前去梳洗,又唤谢枫进来,细细询问:“谢公子,你家中父母都还安好?”
谢枫恭谨行礼:“回夫人,父母年纪虽大,身体倒还硬朗。”
方梨暗忖:能有亲生父母在世,也是一桩幸事。她又问道:“兄弟姊妹有几个?”
“兄弟三人,一个幼妹,晚辈行三,上面还有两个兄长。”
方梨继续点头,继而又问起父兄官职。
谢枫一一答了。
听说是安远侯府,方梨怔了一下:“原来是安远侯府,我也听说过。只是栀栀居于乡下,侯府远在京城,恐怕无法照拂吧?”
“妹妹自然是要随我回京,同父母团聚的,又怎能一直留在此地?”谢枫应声道。
方梨暗暗点头,端起面前茶盏饮了一口,甚是遗憾:“可惜栀栀她前日刚刚成婚……”
若栀栀尚在闺中,被侯府认回去后,作为侯府千金,婚事自然不差。而昨日所见的张二郎,虽容貌气质不俗,可到底……
“那就问妹妹的意思,她若满意这个夫婿,就带夫婿一起回京。在京城帮妹婿谋个前程也不难。若是不满,和离了再找也就是。”谢枫毫不犹豫道,“大不了多赔他一些银钱,让他再娶。”
方梨一愣,心想,这人倒也爽快。她轻笑着道:“谢公子这般想,只是你父母那里……”
“我爹娘一直思念妹妹,积郁成疾,只要能找到妹妹,自然会好好待她。”
“嗯。”方梨又询问一番,感觉并无不当之处,才使人唤薛灵栀过来。
薛灵栀刚重新梳洗过,脸上不见泪痕,但眼尾泛红,显然是刚哭过。她行至方梨身边,轻轻唤了一声“娘”。
谢枫
烨
忙同她打招呼:“妹妹。”
薛灵栀勉强扯一扯嘴角,并未出声。
谢枫也不以为意。
方梨轻咳一声:“谢公子,栀栀头顶的三个发旋儿你看过了,长命锁也见到了,旧年经历也对得上。至于肩头红印,还请你找一个可靠的嬷嬷来验证一番。”
“不必了,我相信她是我妹妹。”谢枫忙道。
方梨却摇头:“不,毕竟是认亲大事,马虎不得。我不希望我女儿被你们认回后,将来某一天被质疑身世。”
谢枫心中一凛,恭谨行礼,应声道:“夫人所言甚是,谢枫记下了,定会妥善安排。”
方梨轻轻点一点头:“栀栀虽非我亲生,但我养她七年,也曾经真拿她当亲女儿对待。若你们谢家不能善待她,那也没必要认亲。”
她声音虽轻,但态度坚决。
薛灵栀在一旁眼眶发红,心里又酸又暖。
娘亲方才私下告诉她,会替她谋划,让她不必出声,只管听从安排即可。她曾经一度觉得娘待她疏远了一些,可即便如此,娘还是会为她打算。
谢枫连忙再三保证,又指天为誓,定会善待妹妹,绝不可能让其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方梨这才道:“你又何必发这么重的誓?我只是想看一下谢家的态度罢了。我有些乏了,剩下的事,你们兄妹俩自己商量吧。商量好后,告诉我一声。”
“是。”
兄妹二人行礼后,一起走出厅堂。
方梨放下茶盏,目光幽远,低声道:“母女一场,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
白及和田七正在陈家门外候着,忽见三公子与那位娘子出来,忙迎了上去:“公子,怎么样?”
谢枫攥着长命锁,一脸喜色:“什么怎么样?还不给小姐行礼?”
二人对视一眼,知道这是确认了,连忙见礼。
田七更是双手合十,连声道:“太好了,真是苍天有眼,神天菩萨保佑。如今找到小姐,三公子的心事总算可以放下了。”说着竟落下泪来。
他是三公子亲随,知道公子多年来一直自责当年生湿温,间接导致妹妹出事。其实,这又怎能怪到三公子身上呢?
谢枫记着方梨的叮嘱,找了两个妇人郑重验看妹妹右肩,得出一样的结论,确定有红印无疑。
薛灵栀此刻心境已平稳很多,瞥他一眼:“要不要你亲自看一下?”
乡下不比城里,虽也讲究男女有别,但并无肌肤一点不可外露的规矩。妇人们在河边洗衣,为了方便挽起袖子并不少见。还有人下水捉鱼,干脆除掉鞋袜,挽起裤腿的。
谢枫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没有要看,有三个旋儿和长命锁就能确定了。是方才那位夫人……”
“我知道,这红记是在肩头又不是在别处,你我若真是亲兄妹,也不必计较那些。”
这会儿两人都在马车里,薛灵栀稍微扯了一下衣领,便露出了一点右肩。
谢枫心下一惊,匆忙移开视线,但仅仅是那一瞥眼的功夫,他已瞧见那抹红痕,铜钱大小,就在脖颈右侧的肩上,绝对做不得假。
薛灵栀重新笼好衣领,认真道:“真没碗口那么大。”
谢枫一愣,突然笑了。
因为妹妹这个堪称失仪的动作,他感觉和妹妹之间的隔阂好似一下子散去很多。他轻咳一声,摆出兄长的派头,语重心长道:“以后不能这样,于礼不合。”
“哦。”薛灵栀心想,她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