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2)
李婶不由心生失望:“村……”
“村长——”一旁的薛灵栀忽然抬头,慢吞吞道,“不是我不听劝,只是我爹爹生前给我许过亲了。一个姑娘,怎么可以有两门亲事?”
少女声音不高,语速也慢,可她这话一出口,原本喧嚣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俱是一惊:“什么?!你爹给你许过亲了?”
“是啊。”薛灵栀点头。
“许的谁?”几人齐声询问。
九叔公冷笑,显然不信:“你爹既然给你许了亲事,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我要说的,被六叔公打断了。以为你们说的和爹爹选的是同一个人,就没说话。后来知道不是,我想告诉你们,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少女眼珠黝黑,声音轻软,看起来真诚又无辜。
薛家几个人面面相觑。
时下重视婚约,律法也承认的。她若真订了亲,事情就棘手了。
九叔公冷哼,连声质问:“是吗?那你说,你爹给你选的谁?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谁保的媒?信物呢?”
“他,他不是咱们镇上的。”薛灵栀脸颊微红,睫羽颤得厉害,“是,是爹爹先前在永宁县教书时的学生。姓张,排行第二。周夫子保的媒,信物……自然是有信物的。”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自解下颈中贴身戴的碧玉环:“呶,就是这个,我一直贴身戴着。”
众人见这碧玉环通透清澈,阳光下熠熠生辉,别说花溪村,只怕永宁县都未必有这样上好的玉饰,眼睛发直的同时,不由地动摇了几分。
李婶也为她欢喜,嗔怪道:“你这孩子,应该早说的。”
“既然你爹给你定下亲事,为什么从来没对外说过?”六叔公眼睛微眯,狐疑地问。
“我爹爹是读书人,傲气得紧,自然不会逢人就说女儿的亲事。”薛灵栀轻声解释,“再说,我爹生前,和你们走动也不多啊。”
“那你爹出殡,张家怎么不来吊唁?”六叔公仍是不信。
薛灵栀垂眸:“离得太远,可能他们没听到消息。都怪我,爹爹去世时,我伤心得很,六神无主,也忘了特意请人通知张家。”
不等众人再问,她就转向村长,目光盈盈:“村长,我身上已经有婚约了。几个长辈新定下的亲事,我实在是不能认。要是逼我悔婚另嫁,我,我就让张家去县里告状。”
村长皱眉轻斥:“胡说什么呢?你这些长辈不知情,才会给你订亲,怎么可能逼你悔婚另嫁?”
宗族长辈强行订亲是一回事,逼人悔婚另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前者外人不便多管,而后者闹到官府是要被问责的。
轻咳一声,村长笑呵呵打圆场:“好了好了,一场误会。事有先后,人有亲疏。婚姻大事还是以父母之命为准。你们若是收了人家聘礼,就退回去吧。”
薛家几人并未完全相信薛灵栀的说辞,但现下有婚约,有信物,还有村长说项,一时之间,也不敢太过造次。
六叔公紧紧盯着薛灵栀,阴恻恻笑道:“误会说开了就好。只是,你爹都快‘七七’了,你那未婚夫一次面都没露过,是不认这门亲事了?还是根本就没这个人?”
十一太爷跟着表示:“张家人要是一直不出现,那这婚事……”
薛灵栀忙道:“我这就给张家递消息,一定让他们赶上我爹的‘七七’祭拜。”
薛家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暗自思忖,现下离薛老大的“七七”不足半月,大不了多等几天。就当给村长一个面子。
“走吧。”十一太爷当先离去。
“就这样算啦?”薛老四不愿就此作罢,但他辈分低,只能狠狠瞪了薛灵栀一眼后,随长辈悻悻离开。
见事情暂时解决,村长和李叔继续回去下棋。
众人离去后,李婶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薛灵栀的手背,含笑打趣:“栀栀,你瞒得挺深嘛,我还以为你和葛……”
说到这里,她语气陡转,惊讶地问:“咦,你手怎么这样凉?!”
薛灵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她方才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还不知道怎么去圆呢。
救人
午后,太阳炙烤着大地。
永宁县陈员外家门口的阴凉处,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少女青衫白裙,乌黑的发间簪一朵绢制的白花,身姿窈窕,面容清丽。
她正朝陈家大门的方向不停张望,眉宇间隐约带着几分焦灼与忐忑。
“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从陈家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
婆子环顾四周,高声询问:“是谁找我?”
少女眼睛一亮,顶着滚滚热浪,快步走上前去,一脸期待:“刘妈妈,你可算出来了。我娘在家吗?麻烦帮我通报一声,说我……”
“你?你是……花溪村的薛姑娘?”刘妈妈盯着她瞧了好几眼,才认出这是夫人前头的女儿,似乎叫薛灵栀。容貌虽美,和夫人却不太相似。
夫人方氏嫁到陈家六年,生下一子一女,与从前的夫家不再来往。只有这位薛姑娘,前些年偶尔会过来一趟。
“对,是我。”薛灵栀有些紧张,“刘妈妈,我娘在家吗?”
八年前,爹娘和离。爹爹带着她搬回花溪村,娘则留在县城。六年前,娘嫁给陈员外做了续弦。她偷偷来县城看过娘几次,近几年才来的少了。连爹爹去世,她都没有告知娘亲。今日若非有紧急的事情,她也不会突然造访。
刘妈妈摇一摇头,遗憾地道:“不巧了。夫人跟着老爷去东都了,不在家中。”
“啊?”薛灵栀一怔,“去东都了?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刘妈妈仍是摇头:“这个没有说。可能一两个月,也可能小半年。”见眼前的少女眉眼间毫不掩饰的失望,她试探问:“怎么?薛姑娘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薛灵栀迟疑着点头,具体缘由却不太好说出口。
一个多月前,爹爹得急症去世,昨日他“五七”刚过,薛家长辈们就上门逼她在百天热孝内与十八庄的孙麻子成婚。
情急之下,她推说爹爹生前已为她定下婚约。
当时她言之凿凿,神情恳切,还拿出娘离开时送给她的碧玉环充当订婚的信物,把那些人勉强劝退了,可问题是:她去哪里找个未婚夫呢?
既然订过亲了,就不可能爹爹去世,对方一直不露面。
这
弋
说辞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昨夜薛灵栀一夜未眠,思来想去,决定求助娘亲。
——虽说这两年她和娘亲极少来往,陈家人也不喜欢她,但在她记忆中,娘对她还是很好的。
娘在县城陪着陈员外做生意,认识的人多,其中未必就没有合适的。若娘能为她择一夫婿,假托是爹爹生前定下的。那此事不就顺利解决了吗?
一大早,薛灵栀将家里的事情托付给邻居李婶,独自进城。
县城距离花溪村有数十里路,她运气好,刚离开南河镇,就遇上一辆进城的骡车,载了她一程。
本以为会见到阔别一年多的娘亲,却不巧娘又去了东都,归期不定,看来求助娘亲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少女年轻美丽的面庞笼罩着愁绪,刘妈妈看在眼里,心蓦的一软,开口提议:“大少爷在家呢,薛姑娘如果遇见了难事,何不去求一求大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