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1 / 2)
她顿了顿,话音带着温和的喧嚣:“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喜欢你,陆同学。”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
“这样不完美、浑身缺点的我,在等你,等你爱上这样的我。”
“想告诉你这一切,就是我此刻最真实的心情。”
后面还有什么,陆放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脑海里反复循环、咀嚼这段话,天灵盖好像突然被什么重击了下。
震惊、不可置信,最后一股脑化成愧疚和自悔。
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她,仗着对她多年的注视,卑鄙、自以为是、自作高明地用冷硬去倒逼她认清自己的感情。
可到头来,他连她裹在酸和苦涩下的回甘都没品出来。
还说她是胆小鬼。
他才是。
“生日快乐,致陆同学。”
手机里的画面和声音都走到尾声。
语言差异,驾驶位的司机听不懂刚才传出的这段话音究竟在表达什么,只是透过后视镜,发现后面身躯高大的男人身体陷进车座,伏着背脊,双手紧紧捧着自己的脸。
良久,又移开。
他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笑着的,那副在西方审美看来也毋容置疑的好相貌,此刻却透着外露的追悔、自嘲。
陆放目光陌生地扫过自己掌心的水光,迟钝地发觉自己竟然落泪。
他不再固执地拨电话过去,最终只给许枝简短地发了一条信息:
【等我回来】
伴随一阵强烈的反胃感, 许枝意识逐渐清醒。
她撑起身子一脚迈下床想要找厕所,强光让她迷蒙着眼,半睁不睁之间, 却缓缓发现周围的环境有点不对劲。
身下回弹的乳胶垫比她这段时间习惯的板床柔软, 脚踩到的地板是微凉的大理石触感,就连周围的空气流动似乎也比出租房十几平的卧室通畅。
惯性记忆带着她的身体往卫生间挪动, 遽然瞪大的眼将周围一切收进眼底。
抱着马桶的时候已经完全想起来, 昨晚她被陆放临时放了鸽子,而她,没出息的一个人郁闷着喝到吐。
醉到神志不清, 鬼使神差她竟然打车回了天玺。
明明这里是伤心地, 喝醉后的潜意识却还是驱使她往这里来。
等彻底把胃里的东西清了个空,许枝心绪复杂地重新迈向卧室。
看清大床上堆满了凌乱的白衬衫时,她整个人呆若木鸡般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不回来,我准备了快一个月……”
“房间为什么要打扫得这么干净, 都没有你的味道了。”
“陆圆圆,你是坏蛋!”
大脑里闪回的, 是昨晚她接近鬼哭狼嚎、翻箱倒柜扒出陆放的衣服,试图在上面嗅到一点他残留气息的记忆碎片。
她僵硬、艰难地捡起地板上的手机。
先是看清时间,凌晨四点。
紧接着, 来自不同联系人不间断的未接来电、一页滑不到底的未读消息。
都不需要点进去,就能看见满屏的问号和感叹号。
一阵巨大的不安涌上心头。
她指尖颤巍巍地点开被她关掉推送只留下小红点的视频软件, 果不其然,在已发布作品界面清楚地看到那条在零点准时发布、陆放爽约后她本该想起要取消定时的,表白视频。
再点开和陆放的对话框:
【z:等我回来】
他这条消息停在0:13。
许枝拇指指尖抵着牙齿, 烫手般惊愕地将手机往床上一丢。
陆放看见了。
在她的预想里,这个视频应该是在摩天轮到达最上空, 在她当面和陆放道出心迹后,顺理成章、顺水推舟的出现,将他们中间的气氛推向最高点。
本来应该是罗曼蒂克、充满粉红泡泡的东西,现在时机弄错,完全成了没头没尾的独角戏。
喝酒误事。
带着情绪不知节制地喝酒,更误事。
花了足足十几分钟把心情平复下来,她理清思路,先是给周岳回了消息:
【许枝:不好意思周助,手机静音了没接到,深夜担心打扰到您,看到您给我打了很多通电话,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呢?】
正准备再打给陆放,周岳的来电先一步弹出来。
对面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许小姐,您终于接电话了,您现在周围情况还安全吗?”
许枝一头雾水,回得有些磕巴:“我……我很安全啊,怎么会这么问?”
虽然先前陆放明确表示这件事不用让许枝知道,但事已至此,想再隐瞒也不太可能。
周岳干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坦白一遍。
许枝听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归棹的竞争公司找上了我,想针对我给陆放施压,是这个意思吗?”
周岳应了声,安慰道:“陆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事态很快应该就能控制住,许小姐您也不必太过恐慌。”
听筒静了好几秒。
许枝声音闷闷的:“我想问一下,这个给陆放使绊子的竞争公司,负责的人是不是,姓罗?”
周岳对她的敏锐有一秒的讶然。
正犹豫该不该说实话,她已经开口打断:“没事,不用回答我了。”
舆论反转之后,花漾几乎算人仰马翻,就连背后的大山也受到牵连。
这些传闻在公司茶水间她早就听了个遍。
而她和陆放的关系除了身边亲近的朋友,就只有姓罗的知道。
能想到从她下手给陆放施压,除了姓罗的,实在找不出还有谁。
只是这背后是否还藏着什么细节,许枝不得而知。
“让您费心了周助。”
周岳客气一声,提醒她:“许小姐暂时先不要回您的住处,陆总现在也应该还在飞行中,等陆总回来了,具体的情况您再和他商量。”
挂断电话,天光尚早。
许枝将自己和房间都收拾好,重新躺上了床。
等心情从动荡中完全平复下来,她盯着陆放那句“等我回来”出神看了很久。
看完她的视频,他难道只有这句话想说吗?
这四个字,究竟是饱含郑重,还是无法回应、变相的拖延?
二十多通未接来电,前脚爽了她的约,后脚就着急往回赶。
是不是也代表在误以为她有危险后,陆放也心急如焚,就像她不久前闹出的那场乌龙一样。
这场跨越万里的奔赴,又会不会掺杂了一点对她心意的回应呢?
混杂、纷乱的猜测快要淹没她。
身体和大脑涌上疲惫,不知不觉中,她渐渐阖上了眼。
兴许是因为酒精代谢,这一觉回笼睡得极深。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似乎成为公主,等待王子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明明虚幻,可等睁开眼,伴随嗅觉里一阵米香,她摸了摸嘴唇,竟然觉得那一吻竟然穿透梦境,带着沉甸的温度和重量。
许枝下了床,正疑惑是不是到了饭点哪家邻居厨房里飘过来的味道。
循着走到卧室门口,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醒了。”
许枝像是被动静吓到,情不自禁后退两步,手也扶上了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