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2)
双手自发地伸展维持平衡,可她来不及找到可以支撑身体的物体,眼前的画面骤然像被开了慢速,逐渐卡顿、昏暗、模糊。
在视线完全失焦变成雪花点之前,她好像看见了陆放的脸。
她没有余力分辨是不是错觉,意识完全混沌的最后一秒,她终于想起来,原来她不是之前有见过柜台的那个男生。
她是在他身上,看见了陆放很久很久以前的影子。
“……已经推了药,现在在输液。”
“你不用过来,这边有我就行。”
伴随一阵低沉的嗓音,许枝意识逐渐清明。
她虚弱地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白色天花板。
循声挪动视线,陆放正端坐在床头边的靠椅,背后是隔绝视野的蓝色褶帘。
他半垂眉眼握着手机,留给她一道冷峻的侧脸轮廓。
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床上,手背依稀还传来紧绷刺痛,许枝后知后觉自己应该是昏迷被送到了医院。
原来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秒看到了陆放不是错觉。
许枝心念一动,不合时宜地想起她还没回复他的消息,开口有些着急:“你怎么会……”说到半截,声音里的绵软沙哑吓了她自己一跳。
察觉到动静,陆放挂断电话对上她的目光,脸上没走漏任何情绪,无声等待她的下一句。
许枝努力清了清嗓,不知为何有些底气不足:“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店里?”还正好碰见她低血糖晕倒。
陆放蹙眉:“这很重要吗?”
许枝莫名犯怵,支吾道:“啊……也不是重要,我的意思是……”
“你是经常不好好吃饭吗?医生说你血糖值很低,症状也不是轻微该有的表现。”
许枝是第一次看见陆放这种神情,沉冷中带着探究,还有点到为止的质问,似乎隐瞒和谎言在他面前全都无法遁形,让她不自觉化身成在家长面前严阵以待的小朋友。
“其实是因为厌……”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还没说完整就被拉开隔帘的响动打断。
“醒了?”
是个儒雅的年轻男医生,嗓音透着温润,他的出现让两人之间趋于严肃的气氛得到缓和。
“之前有过低血糖昏迷的经历吗?”秦降耐心询问。
“有过低血糖症状……但、但没有过昏迷,及时补充葡萄糖之后就没事了。”
“低血糖的症状虽然分轻重,但也不可以掉以轻心。”秦降停顿片刻,“一直不引起重视放任病情,状况只会越来越严重,至少要找到原因。”
他说得很慢,但每个字都重重敲在许枝心头。
秦降看了她一眼,镜片后的眸光微闪,意有所指:“最近有闭经的问题吗?”
他的话音刚落,许枝就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向她。
她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咬了咬唇,最终如实地点点头。
暴食后厌食症,许枝的体重陡然上升又急剧下降,她的生理期已经从最开始的紊乱到现在直接消失。
之前去医院虽然给她开了药,但她现在吃得少还不规律,药物的效果几乎微乎其微。
得到肯定,秦降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他没再继续问下去,安抚她了一句:“大概情况我知道了,现在在给你维持静点,再监测几次血糖观察半天,没问题就可以回去了。”
说完,他转向一旁的陆放:“这边的家属和我出来一下。”
关系被误会,许枝眼皮一跳,她不想再继续麻烦陆放,应声抬头想要阻止,却瞥到他一闪而过的余光,平静,但不容置喙。
未出口的话一噎,她放弃般低下头。
这里是秋水镇唯一家公立卫生室,内里环境简陋,医用设备也不甚先进。拢共只有两间病房,占地不大的空间被三四个床位占满。
离开之前,陆放随手将隔帘拉好,走出病房后轻轻带上了门。
他长腿向前迈了几步,主动伸出手:“陆放。”
“医生怎么称呼?”
秦降回握,挂上职业的笑:“陆先生您好,我姓秦。”
他开门见山:“病人没有胰岛素使用史,据她所说先前就有过低血糖经历,还有闭经的状况,基本可以判断是代谢和内分泌出了问题。”
“造成代谢和内分泌紊乱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进食状况糟糕。”秦降停顿了一下,看向陆放,“初步考虑,病人可能是神经性厌食引起的病情。”
“厌食症,是吗?”陆放沉声反问了一句,但嗓音透着笃定。
在昨晚发生的那个错误后,他脑子里就隐约有了这个猜想。
秦降颔首:“看病人的样子,她对自己的病情应该是知悉的。厌食症更多是一种心理障碍性疾病,如果她知情却克服不了,建议还是要积极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
秦降的言外之意是按照秋水镇目前的医疗资源,可能很难对许枝的病情有太多帮助。
陆放听得明白,没再追问:“麻烦了,秦医生。”
许枝在靠近中间的那床,病房门一关,两边就完全被隔绝。
空气里静悄悄的,她将耳朵尽可能往外凑了凑,刻意放慢呼吸的频率,却还是什么也没听到。
直到房门再次被打开,紧跟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许枝迅速调整姿势整理好表情。
陆放掀开半边帘子,手里还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医生和你说什么了?”她探出脑袋,佯装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陆放停在她面前,没回答,径直道:“把脚伸出来。”
许枝不明所以,下意识大幅度动了一下,登时疼得倒吸一口气。
“我的脚……”
“你摔倒之前扭伤了脚踝,现在可能已经肿起来了。”在许枝试图掀开被子查明状况之前,陆放先一步告诉她真相。
“你还在输液,不要乱动,把受伤的那只脚伸出来。”他语气硬邦邦地重复一遍。
她不禁纳闷,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脚上的伤,陆放又是怎么发现的?
不等她回应,陆放拧开手中瓶状物的盖子,在掌心之上微微倾倒瓶身。
药油的气味顿时传到了许枝的鼻腔里,觉悟到他要做什么,她猛然睁大眼睛:“等会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
陆放停下动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没说话,但周身的气息满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许枝扁了扁嘴,在心里为自己轻易缴械投降感到没出息。
她慢吞吞地将脚从被子里挪出半边,故意磨蹭时间。
她的意图显而易见,陆放却不厌其烦,放下药瓶,耐心地将药油在掌心充分搓匀。
明明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做的斯条慢理,大掌摩挲的窸窣声或重或缓或轻,却逐渐踩住许枝加快的心跳节点,在她的耳畔愈发清晰。
最后,他纡尊降贵地在许枝床尾处半蹲,仰首抬眸向她示意。
事已至此,许枝索性认命地闭眼,心一横使劲把脚伸出一大截。
陆放试探着将一只掌心覆在她脚踝处的皮肤上,下一秒,预料中的抽气声响起。
他崩了许久的脸色终于还是松下来,轻叹一声,语气像哄小朋友:“要忍着点。”
尽管这么说,陆放还是给了她适应的时间。他先是没怎么用力,托起她的小腿后小心地圈握住踝关节处,等她身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