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许枝顿时尴尬,别过眼,支支吾吾地找借口:“你、你不是在相亲吗?对面那个是我堂妹,我怕打扰你们,就……”
“你堂妹?”陆放不动声色。
许枝不想多做解释,嗯了一声,客气又疏离:“你们相亲结束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放似有察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眸色半明半暗。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和什么妥协。
“结束了。你呢?在这干嘛?”
许枝将怀里的简介抱的更紧了些,只透露了一半:“我要搬家,在找房子。”
她不想让陆放知道自己是在到处找工作的失业状态,这种心情和高中课堂上老师说“不会的同学举手”,她明明不会却因为不想在他面前丢脸、故意不举手的那种逞强感一模一样。
陆放眸光微闪:“我知道几个房源还不错,你租房大概预算多少?”
许枝对他的主动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里,陆放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性子,按照他们相交甚浅的关系,他还不至于要提出帮忙。
是因为他成熟了开始懂得人情世故?又或者,是因为……许倩?
一瞬间许枝就阻止了自己继续往下想,她稳了稳心神,露出一个得体的笑:“我不太清楚镇上出租房的行情,预算也不太高,我考虑的月租大概在一千五百块这样。”
陆放颔首,沉声道:“那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过去看看。”
闻言,许枝脸上顿时蔓延几分惶恐:“这样不好吧,你带我去是不是要和老板请假?我看你们餐厅生意挺好的,爱吃鱼的顾客也很多,你们老板不会说你吗?”
她甚至为他感到担忧,镇上物价普遍不高,一个杀鱼的职业能有多少收入,还是说他除了杀鱼顺带兼职了房产中介?
她试探开口:“虽然我们是老同学,但房源合适的话该收的中介费你还是要管我收,不然我不好意思麻烦你。”
陆放将她脸上的小心翼翼看起清晰,片刻的怔松后,他似乎明白了她在误会什么,移开眼,强压嘴角的弧度。
“没关系,我们老板人很好。”他也不着急解释,眸底铺着淡笑,嗓音沉朗,“至于中介费,不如你请我吃顿饭?”
他身上的衬衫是最经典的款式,只是微敞的领口加上此刻他若有似无的噙笑都冲淡了这种老派的稳重,横生几分随性。
见他这样,许枝料想应该还没到需要她担心的地步。
思忖片刻,她答应下来,轻轻勾唇:“那麻烦你了,我加你个微信吧!”
她的笑容明媚又轻快,须臾间,陆放恍惚了一瞬,好像置身错乱的时空。
喉咙不自觉咽动,陆放被蛊惑般照做,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浑然忘记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
好在他及时清醒,飞速从店铺微信切了出去。
宽厚的手背将他的动作遮挡严实,许枝对此毫无察觉。
扫码加了微信,许枝的视线只来及在他的头像上一掠而过。
她语气自然地客套一句:“我暂时没有特别着急,看房就按照你的时间来,你有空给我发微信就行。”
陆放颔首,没有立即给她答复。
两人是先前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交换的关系,话题到这里也没理由再延续。
分道扬镳,陆放的身影刚消失,许枝就赶忙点开手机,放大了那张头像。
方才匆匆一瞥她没确定,现在看清楚,图片上的确是一块被挖出哭丧脸的粉色吐司。它安静地躺在白色瓷质的餐盘里,怪诞中透着滑稽。
她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图,但仔细看这张头像并没有网图的滤镜感,更像是完全未经处理的实拍图。
许枝只当自己记忆错乱,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陆放平时都是顶着这块哭哭粉吐司和别人聊天……
对于一个主业杀鱼的硬汉来说,他这张头像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
毕竟是求人办事,不想有催促的嫌疑,加上好友之后许枝并没有主动给陆放发过信息。陆放也没有联系她,两人的对话框除了一句系统提示,剩余一片空白。
许枝也不着急,她为了工作又在镇上跑了两天,奈何并未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两天她早出晚归,基本没和许建业陈茂娟打过照面,估计他们正在收拾养殖场的烂摊子,三室一厅的房子难得静悄悄的。
其间许倩还了从她这里擅自借走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罕见的没忘记道声谢。
许枝状似随意,忽然提起:“你相亲,还行吗?”
许倩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外又揶揄:“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这么关心了?”
两人的年纪虽然相仿,又有血缘关系的羁绊,但隔在她们之间的是两个家庭近乎迥异的价值观。许倩深谙陈茂娟的处世之道,难免浸染,对这个堂妹,许枝虽不至于憎恶,但也很难亲近起来。
她不擅长撒谎,垂着眼没说话。
许倩懒得深究,露出几分兴致缺缺的神情:“他人长得还不错,但在镇上连套房都没有,也没说在做什么工作,大概率赚的不会很多。”她嘟囔着埋怨,“也不知道我妈听谁忽悠,说他在镇上开了家饭店,结果就这。爸死了妈瘫痪,本来家里就足够给他拖后腿了,我总不能找个比我自己家里条件还差的吧?”
许枝瞳孔一震:“他爸……去世了?是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许枝见过陆放的父亲,在高中的一次家长会上。
她家里的情况特殊,许建业有养殖场要忙,出席家长会的任务基本落在陈茂娟头上。陈茂娟自然对她不会太上心,敷衍过一次,之后便以和许倩家长会撞期来不及的借口缺席。时间久了,许枝的班主任就默认了她的家长会不会有人来。
她的成绩在当时的尖子班只能排末流,但她很努力,性格也乖巧,还写得一手好字,各个学科的老师对她的印象都蛮好。注意到陆放的父亲,是已经孕晚期的班主任身子不方便、托许枝留堂帮她在家长会上写写板书发发成绩单的那次。
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五官清秀,穿着朴实干净,透出的书卷气让他和周围的家长格格不入,体面又谦逊。
“小同学,请问位置是随便坐吗?”
他询问许枝时笑容和蔼,说的还是一口标准普通话。许枝当时恍惚了好久,忍不住想到,如果她的爸妈没有那次意外,他们现在可能也会在她的家长会上因为不知道坐在哪里而去询问另外一位女同学吧。
后来,在班主任表彰班级第一兼年级第一的环节,她才得知,原来这个男人是陆放的父亲。
她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男人从她手里接过奖状时的神情了,但却能清楚的回忆起,那个年纪她面对暗恋之人的至亲时,无法抑制、油然而生的一丝兴奋,还有深不见底的自卑、酸楚。
昔日场景历历在目,现在告诉她,陆放他爸去世了。
许枝觉得很割裂,有些不可置信。
许倩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耐地摆手:“是不是亲口说的又有什么差别。总之,我和他没戏。”
市侩两个字在许倩的脸上写得明明白白,不知为何,许枝并没有抵触,甚至有点羡慕。
许枝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大学刚开始也有不少人追过她,但不知道是她对感情太迟钝,还是要怪这个时代的爱情实在太快餐,追她的人大多都冲着她的脸来,这点无可厚非,但他们无一不是在她的慢热下早早放弃,事后还装出深情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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