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节(1 / 2)
“不敢言确凿,但不能不虑之。”李善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无语。
但所有人也都清楚,虽然绝大部分人不知道裴世矩为什么突然供认这条消息,但绝不会胡乱开口……扯这种谎没什么意义。
惶恐的情绪出现在了很多人的心中,比如中书侍郎宇文士及忍不住建言,或许陛下、太子可以暂避汉中或河东蒲州。
去汉中很安全,往东可以抵达中原,往南可以下蜀,去蒲州也很安全,过了潼关就是中原了。
宇文士及的建议没有被人严厉的批驳,因为事实上,这的的确确是大唐建国十载最为危险的一次。
当年薛仁杲破陇州,攻宁州,围泾州,浅水原一战之前猖狂,但与京兆之间终究还有个岐州隔着的。
当年刘武周、宋金刚席卷河东,逼得李渊都要放弃河东了,但终究没有渡过黄河,对京兆并没有直接威胁。
但这一次不同,突厥联兵薛延陀,大举攻入陇右道,一旦驻守兰州的淮安王李神通不敌,胡骑就能攻入关内,很可能会在两三天之内就攻入京兆,初生的大唐将面临一场极为艰巨的考验。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河东战局的急转直下,让朝中连续两次从京兆、陇州、岐州调兵,这使得目前的京兆极缺兵力。
李世民皱眉苦思片刻后开口道:“一旦弃长安,不仅仅关内、陇右,连河东都保不住。”
“灵州军、代州军、并州军……”
等李世民开口之后,李善才断然道:“弃守长安,大唐再无雄风。”
“任由北地遭胡骑肆虐,大唐再无民望!”
李善盯着李渊,“陛下,绝不能轻言退却!”
“好!”李渊咬着牙起身,“太子坐镇长安,京兆以及周边兵力均由魏嗣王李怀仁节制!”
李世民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开口,他知道李渊的意思……如果真的守不住,那也要保住自己这个太子。
即使丢了关中,有自己这个太子在,也能重振旗鼓。
从听到薛延陀可能大举南下的消息之后,李善心中始终被悔恨、愧疚等混杂的情绪充斥。
虽然说历史上渭水之盟李世民只带了六个人就与颉利可汗、突利可汗达成盟约,但事实上后方的灵州总管李药师率兵南下,河东以及关内东面数州的援兵纷纷赶来,长安也有留守的数万兵力,局面岌岌可危,但实际上并未陷入绝境。
而这一次不同,如今京兆内成建制的只有尉迟恭麾下的三千精锐,李善非常后悔没有提前动手……李世民非要完美人格,但我又不想做皇帝,有必要完美吗?
如果提前下手诛杀裴世矩,即使东宫谋逆,局面也不至于此。
最要命的问题在于,历史上颉利可汗、突利可汗联兵十余万饮马渭河,并不是非要攻破长安,覆灭大唐,而是为了来打秋风的,能占到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
而这一次的不同,都布可汗是肯定要我李怀仁的脑袋的……李渊、李世民会将刚刚力挽狂澜的自己送出去吗?
从情感来说不可能,从理智的角度也不可能……李渊或许糊涂,但李世民不是个蠢人,一旦将我李善的脑袋送出去,那就说明长安是难以抵御胡骑的攻击的。
难道都布可汗、薛延陀都抵达长安城下了,放着嘴边的肉不肯吃吗?
这种情绪充斥着李善的胸间,让他高声应诺,“臣愿浴血!”
李渊疾走几步,握住了李善的双手,“此战不败,许你百世富贵。”
李善苦笑一声,百世富贵……若是撑不过去,历史上显赫一时的大唐帝国都要夭折,就算撑过去,大唐也不可能违背历史规律……自古无三百年王朝。
深吸了口气,李善开口道:“首要溃天节军。”
“东宫谋逆事败,天节军必无战心,当立即散布消息,请太子殿下亲临前线,许诺只问罪罗艺一人,余者尽皆赦免。”
“不错。”窦轨赞同道:“突厥联兵薛延陀南下,京兆需首要定天节军,赦免余众,不仅肢解天节军,还能补充兵力。”
李渊回头看了眼,李世民点点头,扬声道:“尉迟恭、秦琼,点五百兵,在通化门外等候。”
尉迟恭、秦琼应声出殿,李善继续道:“其次调集兵力,罗艺已然攻破大震关,陇州无力坚守,当命陇州总管李孟尝、岐州刺史常达率兵南下京兆。”
“岐州、泾州……”李世民想起之前李善的建言,“兵力停留在京兆与岐州的边界处,视局势再做调整,命宁州刺史韦云起率泾州留守兵力往东,坚守宁州。”
李善在心里盘算了下,“的确如此最是合适,宁州可依子午岭西麓坚守,胡骑难破。”
这等于是说,放弃了陇州、泾州以及大半个的岐州,将兵力集中在京兆、宁州两地。
“豳州、坊州、同州、华洲各地的府兵都要调集至京兆来援,京兆四十余县,每县都要调集剩余的府兵,长安城内清点青壮。”李善口齿清楚的叙说完,转头看向李世民,“河东兵力需要太子殿下决定。”
李世民显然已经考虑过了,“蒋国公屈突通节制大军,以薛国公长孙顺德为主将,以郑仁泰、樊兴为副将,率步骑五千回援。”
窦轨提醒道:“还有延州道。”
李善与李世民对视了眼,两人都知道,最关键的就是延州道行军总管代国公李靖,李靖如果能迅速赶到,那守住长安的把握就大了。
“请太子殿下遣派近人北上,催促李药师即刻南下。”李善脸色还算平静。
李世民微微点头,河东援兵如今在绛州一带,可能部分兵力已经进入晋州了,回援是需要时间的,关键还要渡过黄河。
而延州道的兵力南下,要快的多,虽然也多有群山峻岭,但千年前秦始皇命大将蒙括修建的秦直道此刻还是能用的,如果从延州出发,先头骑兵能沿秦直道在两天之内赶至长安。
两仪殿内
从十月初八到十月初九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但留守在东山寺内的崔信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女婿带着尉迟恭、苏定方率兵出击去哪儿。
这样的惶恐不安一直持续到了天微微亮,留守咸阳县的苏勖率三千精锐赶到了长安东侧的通化门外,那时候李善还在酣睡,范十一遣派朱八回庄子告知。
崔十一娘终于能安然入眠,朱氏也终于放下心来……因为朱八虽然不知情,但范十一特定叮嘱过带来了一句话,尽皆保全,这是特指尔朱焕的。
崔信立即要启程入城,却遭到了张氏的阻拦……连朱氏都不好说什么,毕竟昨晚东宫谋逆,看样子已经平叛,但余党会不会流窜城外,万一出什么事,那就糟了。
还好很快范十一亲自赶回了庄子,并且带来了数十个亲卫,护送崔信入城……中书省的中书舍人定制六人,其中三人多多少少都与东宫有些干系,另两个人一个病重卧床,一个与秦王也没什么干系,倒是崔信这位清河县公因为女婿的关系,如今被视为秦王一脉。
崔信急行入宫,刚刚走近朱雀门就不禁脚步一顿,虽然柴绍已经让禁军清理了皇城,但挥之不去的浓厚的血腥味依旧存在于承天门大街的每一个角落。
崔信心里一个咯噔,但随后就看见了迎上来的曲四郎。
“崔公。”曲四郎躬身行礼,低声道:“崔公放心,已然平叛,太子身死,秦王已然入宫。”
“秦王真的回京了!”崔信嘴唇抖了抖,一边走一边问:“怀仁呢?”
曲四郎呃了声,“在下奉命镇守朱雀门,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