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节(1 / 2)
原因很简单,绕过去也没用,也就东北那一块地势平坦,再走下去还是崎岖山路,想攻破那城后方的固原县城,不是小股唐军做得到的,万余步卒都未必能攻得下来,而且还得侧翼、后军还会受到石门关、那城、平峰镇各个关隘的威胁。
那样的山路,步卒过去都没用,骑兵过去那更没用了,而且前些时日风雪大作,唐军都站不稳脚跟,不可能出兵,而近日一直有人盯着,并没有发现唐骑绕过那城。
唐军那边也有斥候登高望远发现了越来越近的数百骑兵,军营中一片纷乱,数以百计的唐骑驰出,遮蔽前阵,遥遥对峙。
那城只有两个城门,一个在东侧正对着唐军,一个在北侧,索周看了眼警惕的唐军,绕着走到北城门的城头处,数百骑兵停在城外数十步处,为首的将领将牌子和一封公文放在城头坠下的竹篮里。
索周接过亲卫递来的牌子,笑道:“应该是陛下遣派的援军。”
一旁的亲卫细细看着城下的骑兵,“好像是稽胡人。”
“嗯,记得刘女匿成驻守同心县,距离箫关最近。”索周拆开公文看了看,“是奉陛下之命来援的,因风雪阻路,一直驻足箫关,直到今日才抵。”
“开城门吧。”
顿了顿,索周脸色微变,吩咐道:“让人嘴巴都严一点。”
来的是刘黑儿的弟弟刘昭……身边几个亲卫都点头,大家心里都有数,之前刘黑儿与南关镇是索周特地送给唐军的诱饵,可惜唐军没有轻兵冒进,到目前为止梁军也没占到多少便宜……这笔买卖算起来还是有点亏了的。
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数百骑兵鱼贯而入,索周在心里盘算,有了这几百骑兵,那接下来的战事就更从容了,虽然那城依山而立,但东侧是有大块平地的,骑兵从侧翼出击,可以大幅度减轻正面防守的压力,而在城墙上弓箭手的遮护下,唐骑也不敢贸然冲阵。
就在这时候,身边亲卫咦了一声,“唐军动了……”
索周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紧走几步远远眺望,唐军千余步卒正依次前移……索周不关心这些,他的视线落在了正加速向东侧驰来的数百唐骑。
是想攻击来援骑兵的后军?
还是想乘势夺下城门?
这都是不符合常理的,其他的不说,光是城头山的弓箭手以及布置的两具床弩就足以令唐骑无功而返,之前他们也不是没吃过亏。
索周有着不好的预感,迟疑着转头城下看去,城门处稍微有些混乱,刚刚入城的百多骑兵并没有往里去,而是停留在城门附近,并且正在向两侧伸展。
“关……”脸色大变的索周只说了一个字,似乎像是找不到声音一样变成了哑巴,在空中,他的视线与一个蕴含着无穷愤怒、杀意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下一刻,索周狂呼一声,“关城门,关城门!”
但哪里还来得及,突如其来的厮杀已经在城头下爆发,稽胡骑兵或抽出弯刀,或搭弓放箭,甚至干脆只驱马直冲,轻而易举的将面前本就是来迎接的梁军杀散。
索周虽然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能确定,城头下的稽胡骑兵已经投唐,城外向东侧疾驰而来的数百唐骑显然与稽胡勾搭上了,此刻是来抢城门的。
因为,城头下那个狂呼挥刀,片刻间身边满是尸首的大将,正在被索周年前放弃的刘黑儿。
如果沸腾的油锅里掉进了一个水珠……好吧,不是一个水珠,而是一大桶冰冰凉凉的冷水。
以援兵身份而来的稽胡骑兵肆意砍杀,在极短时间内,本就不大的那城已经乱了。
城外的唐军步卒已经开始准备攻城,薛万彻、段志玄、冯立、胡演四员大将亲自率四百骑兵杀到了北城门处,胜利的大门已经被彻底打开。
马上的段志玄搭弓放箭,一箭射翻了即将逃到巷子里的一个梁兵,悻悻然的将大弓放下,指挥手下护住城门,才呸了一声,牢骚了几句。
泾州一战后,段志玄因不尊军令被李善降职,罗家坨一战以及后来追击梁军得以复职骑兵副总管,不过如今苏定方独领前军,骑兵总管是薛万彻。
薛万彻是个冲杀在前的大将,一进城就命令两个副手留下等待后续兵力,自己与胡演率两百骑兵沿着大道一路杀向东侧……给正面攻打那城的唐军开门去啊。
“刘黑儿往那边去了。”冯立指了指西侧,“你守住城门,等步卒进城!”
“哎哎哎……”
被丢下的段志玄被气的直跳脚,现在城门这一块压根就没什么梁兵了……但自己还真不敢离开,万一后面的步卒没能顺利进城,那自己战后肯定要被责罚。
那城(下)
“索周!”
“索周!!”
怨毒的喝骂声在身后不时响起,索周狼狈的沿着城墙向西逃窜,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西侧并没有城门,身边的十几个亲卫纷纷四散……他们都很清楚,刘黑儿的目标只是索周而已。
终于跑不动了,索周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低下扶着膝盖喘着粗气,看着缓缓逼近的刘黑儿,“你……你降唐了?”
“你怎么能降唐!”
“别忘了是刘女匿成生擒段德操,李怀仁会砍下稽胡人的脑袋垒成京观!”
“你降了唐军,陛下必然要斩你叔父……”
已经赶上来的刘昭轻笑了声,“兄长如今为邯郸王身边亲卫头领。”
“什么?!”索周呆住了,他的消息渠道可比刘黑儿强多了,早就知道苏定方、王君昊、张仲坚这些刘黑儿的前辈,甚至还知道侯洪涛、曲四郎……
刘昭补充道:“除夕夜,邯郸王亲率八百锐士抵箫关。”
叮当一声,索周手中的刀不由自主的滑落,他开始还以为刘黑儿投唐后秘密勾连族人叛乱,适才威胁刘黑儿也是因为箫关没有失守,梁师都随时都可以处置刘女匿成。
“怎么……怎么可能!”
“这么大……这么大的风雪……”
索周语无伦次,难以置信,唐军为什么猛攻,苏定方为什么不肯撤兵,一切的内幕都已经揭晓,却是在自己临死之前。
刘昭同情的看着索周,其实他挺理解索周的,正月初一午后启程,其中有一小半路程是能骑马的,中间还有两三个镇子能补充给养,而且风雪也已经停了,就这样也一直到正月初三下午才抵达那城,而那位邯郸王可是在风雪大作的时候绕行穿越群山峻岭杀到箫关的。
索周再也坚持不住,双膝跪倒,探长脖子,“愿降,我愿降……”
话还没说完,刘黑儿往侧面走了两步,手上长刀劈落,将索周的脑袋方方正正的砍了下来。
“大哥?”刘昭一脚将滚来的头颅踢开,“他说愿降……邯郸王不会怪责吧?”
“不会。”刘黑儿干脆利索的说:“郎君许我复仇。”
抓着头发拎起首级,刘黑儿向东眺望,战事似乎都已近尾声了。
武德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唐军雪日猛攻,与梁军在罗家坨大战。
十二月二十八日,梁军后撤至那城,唐军不顾风雪大作追击,但难以攻城。
武德九年正月初三,这场看起来会旷日持久,双方都会折损极重的战事,以令人难以想象的方式,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落下帷幕。
从稽胡骑兵抵达那城外开始,到薛万彻、胡演杀透城中打开东城门为止,一共也没超过两刻妕,从城门失守的那一刻开始,似乎梁军就已经没有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