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节(1 / 2)
“先百泉县吧。”李善啧啧道:“不急不急……两位老朋友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生天,情况不明,不可妄动,先固守要道,与百泉县为犄角之势。”
随口解释了几句,正巧后方有军报传来,还是侯洪涛亲自赶来,李善询问了几句,断后……实际就是被抛弃的两千多突厥王帐兵已经没戏了,被接手左右两军的张士贵死死围住,想跑都跑不了,外围还有张仲坚、薛万彻、胡演等人率领的骑兵呢。
“之前就说了,许降。”李善有些诧异,这还有什么要问的?
侯洪涛脸皮抽抽,瞄了眼不远处的史大奈,“武安兄请调康国公去劝降……”
李善这下子也脸皮抽抽了,非要让史大奈去……这是要让这位阿史那子弟作保啊!
为什么要史大奈作保?
这是怕李善杀性太重啊……去年苍头河畔,三千斗突厥兵已经弃械而降,但李善毫不犹豫的下令屠戮一空,堆垒京观。
显然,不仅是那些王帐兵,就是张士贵、薛万彻在这方面都信不过李善。
“让史大奈去!”李善压住性子,追问道:“马三宝、李客师、张宝相如何?”
“基本已经扫荡干净,不过不少突厥人逃入密林,难以一一搜捕。”侯洪涛心不在焉的回答,向北投去羡慕嫉妒的视线。
“去吧,去吧!”李善没好气的挥挥手,“君昊刚刚北上。”
李善还在那盘算,不停派遣亲卫去四处查探军情,一旁的温彦博、窦轨两人默默看着这一幕,前者突然低声道:“邯郸王当早有决断,不越雷池一步。”
窦轨微微颔首,“原州西侧有六盘山,但东侧地势平坦,即使未有伏兵,但一旦大肆追击,突厥有可能反败为胜……邯郸王看似剑走偏锋,实则极为谨慎。”
“是啊。”温彦博啧啧道:“早年尚未声名鹊起之时,山东大战,就力劝淮阳王勿要浪战……目光不凡……”
说到这,温彦博突然住了嘴,眼神有些呆滞。
“彦博?”窦轨有些诧异。
“只怕这等谋划不是战前所定下的……”温彦博喃喃道:“肯定不是,肯定不是!”
窦轨眼神更加诧异,“开战第一日夜间,殿下不就提及,逼迫突厥退兵……”
“不,不,不!”温彦博深吸了口气,“只怕是在出兵之前,就有谋划。”
窦轨也呆了呆,“你的意思是……邯郸王刻意为之……噢噢,难怪不越雷池一步,而且突厥今日本有退兵之意,要道北侧必有伏兵。”
“不错,不错,这才说得通。”温彦博心里像是被猫挠了把似的,琢磨待会儿要不要去问问那位青年郡王,“第一日那般猛攻,突厥都不肯退兵,连续坚守八日才有退兵之意,必然是在原州布置了伏兵。”
“而邯郸王却率全军猛攻……”窦轨咂咂嘴心想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阿史那·社尔还真败的不冤,其实邯郸王已经看破其间虚实,刻意猛攻催促突厥退兵,却在关键时刻打乱了对方的节奏,从而引发了这场大捷。
还真有可能是真的……窦轨越想越远,明明昨日夜间邯郸王还是以重兵挫敌的思路,但发现突厥有退兵之意,才突然亲自携中军大旗猛攻。
要印证这一切也很简单,只要稍后确认原州境内有突厥伏兵就行。
将一切都想通畅之后,窦轨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补过了……今年才刚刚加冠,那位李怀仁有这样的心计手段吗?
温彦博突然幽幽道:“错了,错了。”
窦轨精神一振,果然不止我一个人……但下一刻温彦博轻声道:“不是在出兵之前……准确说是在自请出征之前。”
“甚么?”
“还记得太极殿内,邯郸王如何自请出征的吗?”
窦轨回忆了片刻后,瞳孔微缩,嘴角抽搐了下,“好像真的是如此……”
“必败突厥,复三州之土,擒梁师都、梁洛仁于御前问罪……”温彦博叹道:“阿史那·思摩回禀,邯郸王又抵即猛攻,不设营寨……”
窦轨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还低估了……他清晰的记得,当日李善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之前,刻意提及了自己曾与突利可汗义结金兰。
开战第二日,李善送去书信意欲离间,但也自承并无效用……那为什么当日在太极殿将义结金兰的事说出来?
只可能有一个解释,以此刻意来掩饰其他的目的……正所谓兵法中,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妙用。
血腥
“阿史那·社尔不是亲自断后吗?”
“怎么如此轻易大溃?!”
“居然被步卒破阵?!”
“废物,简直比颉利可汗还要废物!”
听到这种猛烈的斥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埋怨阿史那·社尔呢……呃,实际上也的确是在埋怨那厮太过废材。
李善无语的看了眼正在发牢骚的薛万彻,最后的几百突厥王帐兵最终在史大奈的劝降下弃械而降,张仲坚、胡演、薛万彻等将领纷纷率军北上赶来,只留下马三宝、李客师、张宝相留驻,扫荡战场,肃清残敌。
其他人也就罢了,薛万彻是最不满的,昨天才到,今日就决战,虽然大胜,但却被留在后面,硬是没捞到多少战功……从代州跑到泾州,腿都快跑断了,好处却没捞到,能不发牢骚吗?
李善笑骂了几句才道:“此战后,万彻兄、武安兄都留在原州,自有建功之时。”
这是李善之前就计划好的,也向李渊请示过,其实他最想用的是张士贵,但也不得不将太子的心腹爱将薛万彻调来……这一战军中将领,除了自己麾下嫡系如苏定方、张仲坚、侯洪涛数人之外,钱九陇、温彦博、窦轨、胡演没有明显的派系,但下面的将校大都是秦王旧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张士贵向来端谨,只应了声,薛万彻却是喜形于色,收复三州,的确还有建功的机会……还是跟着邯郸王有肉吃啊,李药师那厮将朔、代守得铁桶阵似的,今年突厥来试探了一次就不肯来了,薛万彻在雁门关等得手痒心焦。
已经有好几支偏师陆续北上支援了,张士贵还特地先派遣五百步卒在前,以防止漏网之鱼,李善这才领众将一起北上。
苏定方派了好几拨亲卫回报,战事进行的非常顺利,也就山谷处稍有阻碍,突厥人还企图在这儿稍微拦一拦,毕竟稍微有些空间,而且虽然溃散,但终究还有些兵力。
结果呢,苏定方都没催动重骑,正好乘坐搜罗来战马的陌刀队赶到了,阚棱兴奋的抢上去又是一阵砍瓜切菜,又是一场大溃,李善赶到的时候,山谷中遍地尸首,紫黑色的血汇集在低洼处,触目惊心。
窦轨轻笑道:“明岁此地盛夏,必花开似锦!”
真是个杀才啊,李善也是无语,血肉滋生,花开茂盛……这是对生命的蔑视,都说自己和窦轨很像,但实际上两个人对生命的态度恰好是截然相反的。
窦轨漠视,而李善只是漠然。
李善在一旁站着看了会儿,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北行去,突然想起了前世在急诊科的时候,碰到过一个蒙古汉子,送进来的时候胸口上插着一柄匕首,没一会儿人就没了,就像地上那具尸首一样,铁矛贯胸,嘴角满是血污,面目狰狞可怖。
到处都是尸首,到处都是血污,除了唐军之外,还能喘气的也只有被突厥人抛弃的战马,被弥漫在空气中的浓厚的血腥味道惊的或打个响鼻,或嘶鸣几声。
作为曾经的医生,李善从